田埂上，李世民龙袍猎猎，身后文武百官黑压压一片。秋风裹挟着泥土的腥甜气息，将龙袍的金线绣边吹得微微翻卷，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宗大袍站在金黄麦田边，手里捏着一把沉甸甸的麦穗，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淡定笑容。麦芒在他指尖轻刺，带着一种干燥而坚韧的触感。他心里却在疯狂吐槽：李二这老狐狸，偏偏挑这个时候来验收，摆明了要看我出丑。喉咙里有些发紧，但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
“陛下亲临，微臣惶恐。”宗大袍躬身施礼，袖子一甩，带起一阵淡淡的布料摩擦声，“不过神农真君既己显灵，这收成自然不会让陛下失望。”
李德裕从人群中挤出来，官靴踩在松软的田埂上发出沉闷的踏踏声，脸色铁青得像锅底的煤灰：“宗大袍！你之前夸下海口说什么亩产翻倍，今日陛下亲临，可不是你胡言乱语的时候！”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
“李侍郎急什么？”宗大袍反手一指身后的麦田，袖口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来人，开始收割！”
几个壮实农夫应声而动，挥舞镰刀走进麦田。镰刀划过麦秆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像是某种古老的农事乐章。那些麦穗确实得出奇，每一株都沉甸甸地垂着头，在秋风中轻摆，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孔颖达捋着胡须，那把山羊胡在他指间滑过，触感粗糙，冷笑连连：“花架子做得倒是好看，就怕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孔祭酒这话说得。”宗大袍转身面对他，脚下踩得田埂上的干土微微松动，“您老人家满腹经纶，想必也知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个道理吧？”
孔颖达一愣，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什么标准？”
“哦，口误口误。”宗大袍打了个哈哈，右手在空中摆了摆，像是要拂去什么东西，“贫道是说，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才知道。”
李世民站在高处，龙靴稳稳踏在夯实的土地上，目光紧紧盯着田间忙碌的农夫。远山如黛，近处麦浪翻滚，那些麦穗被一把把割下，堆成小山。即便隔着距离，也能看出这批麦子的品相远超寻常，颗粒得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泽。
“房爱卿，你去监督丈量。”李世民转头吩咐，声音低沉而威严，“务必要准确无误。”
房玄龄躬身领命，官袍下摆在转身时微微飘起，带着几个户部官员下了田埂。李德裕紧随其后，脚步有些急促，鞋底与土地摩擦出细微的沙沙声，生怕有什么猫腻。
宗大袍心里暗笑：这帮家伙，还真以为我会在皇帝面前耍花招？我又不是活腻了。他用拇指轻抚着手中麦穗，感受着那种坚实的触感。
收割进行得很快，镰刀起落间，金黄的麦秆应声而倒。不到一个时辰，指定的那几块试验田就被收割完毕。麦子被分堆摆放，每一堆都标明了具体的面积来源，在秋日暖阳下散发着谷物特有的香甜气息。
“开始脱粒！”房玄龄一声令下，声音在空旷的田野里回荡。
农夫们抡起连枷，啪啪啪地敲打麦穗。每一下敲击都伴随着麦粒飞溅的细密声响，金黄的麦粒如雨点般洒落，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座小山。那颗粒程度，让在场所有人都暗暗咋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麦香，混合着泥土的气息。
李德裕蹲在麦堆边，膝盖压在松软的土地上，抓起一把麦粒仔细端详。这些麦粒个个，色泽金黄，在他掌心里沉甸甸的，比往年的麦子明显要大一圈。触感温润而坚实，像一颗颗小小的金珠。
他心里开始发虚，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嘴上依然不饶人：“光看着好看没用，得称重量才算数！”声音有些发干。
“称就称！”宗大袍拍拍手，掌心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来人，把秤搬过来！”
几杆大秤很快就位，铜制的秤盘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户部的官员们开始称重，秤杆在他们手中微微颤动。每称完一堆，就有专人记录数字，毛笔在纸上沙沙作响。随着数字的累积，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开始发生变化，有的眉头紧锁，有的瞪大双眼。
房玄龄拿着记录的册子，纸张在他手中微微颤抖，眉头越皱越紧。这些数字，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每一个数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心上。
李德裕凑过去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微微发抖：“这…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宗大袍悠悠走过来，脚步轻快，在松软的土地上踩出浅浅的印痕，“李侍郎，您该不会是想说贫道作弊吧？这可是在陛下面前，您觉得贫道有这个胆子？”
李德裕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却说不出话来。确实，在皇帝亲临的情况下，谁敢玩花样？
房玄龄清了清嗓子，发出轻微的咳嗽声，朝李世民躬身：“陛下，数字己经出来了。”
“说。”李世民只吐出一个字，但威严十足，声音在秋日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试验田总共三亩二分地，共收麦子一千八百六十二斤。按此计算…”房玄龄顿了顿，声音有些颤抖，“平均亩产五百八十斤！”
这个数字一出，全场鸦雀无声。连秋风都仿佛停止了，只有远处几只归鸟的啁啾声在空中飘荡。
要知道，往年的好田，亩产也就三百斤左右。五百八十斤，这确实接近翻倍了！
李德裕首接瘫坐在地上，膝盖重重砸在土里，脸色比锅底还黑。孔颖达更是气得胡须乱颤，手指在空中颤抖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世民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好！很好！”
他大步走到宗大袍面前，龙靴踏在土地上发出沉稳的声响：“宗爱卿，朕果然没有看错人。此法当真是天赐之法！”
“陛下过誉了。”宗大袍谦逊地低头，心里却乐开了花，胸口有种说不出的畅，“这都是神农真君的功劳，微臣不过是个传话的。”
“传朕旨意！”李世民提高了音量，声音在田野上空回荡，“宗大袍忠心为国，屡献良策，今日更是以神农之法造福天下。朕特赐其'在世神农'之号，并令户部全力配合，将此法推广至天下！”
“臣等遵旨！”众官员齐声应答，但声音里明显缺乏热情，有的人甚至在咬牙切齿。
宗大袍跪地谢恩，膝盖压在还带着麦香的土地上，心里却在盘算：这“在世神农”的帽子戴上了，以后的麻烦怕是更大了。不过眼下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李世民转身看向李德裕，目光如刀：“李爱卿，你之前不是质疑此法吗？现在有何话说？”
李德裕脸色青白交替，嘴唇微微颤抖，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微臣…微臣服了。”
“服了就好。”李世民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寒意，“朕不希望再听到有人阻挠推广神农之法。谁敢阻挠，就是与朕作对！”
这话说得杀气腾腾，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连秋风都似乎冷了几分。
宗大袍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土，尘土在阳光下飞扬：“陛下，既然神农之法己经得到验证，微臣建议先在京畿道试点推广，待明年春耕时全面铺开。毕竟这种事急不得，得循序渐进。”
“爱卿考虑周全。”李世民点头，龙冠上的珠玉轻微摇摆，“就按你说的办。房爱卿，你来负责此事。”
房玄龄躬身：“臣遵旨。”
人群开始散去，脚步声渐渐远去，但议论声却此起彼伏，在秋日的田野上飘荡。百姓们兴奋地谈论着刚才看到的“神迹”，官员们则各怀心思地交头接耳。
宗大袍站在田埂上，看着远去的龙辇在尘土中渐行渐远，心里五味杂陈。这一步算是走稳了，但接下来的路，怕是更加凶险。
“大袍。”崔明远走过来，脚步轻缓，压低了声音，“你这下可真是名震天下了。”
“名震天下？”宗大袍苦笑一声，望着远山如黛的天际线，“我看是麻烦震天下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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