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望着魏文渊的尸体,泪水润湿了眼眶。他抬手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喉间溢出压抑的咳嗽:“将...将文渊抬下去。”
“父皇,请节哀。”魏文璟小心的安抚道。
“文璟,你即刻彻查此事。”皇帝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观星台方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魏文璟单膝跪地,玄甲在火光中泛着冷芒:“儿臣领命。”
他余光瞥见沈清澜手里攥着染血的船票,身体正微微发抖,他心头微动,不着痕迹地向她靠近半步。
待皇帝的仪仗消失在宫墙转角,沈清澜压低声音:“殿下,方才那支箭...”
“我看到了。”
魏文璟凝视着远处渐暗的屋顶,苏鹤阳消失的方向飘来几缕硝烟。
“殿下您看,箭尾缠着金丝,上面刻着‘璟’字。是咱们府上的箭。”卫征捡起断箭拿给魏文璟。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魏文璟冷笑着。
沈清澜瞳孔微震,“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谁会这么傻,杀人灭口还用自己府上的箭啊?即便告到皇上那里去,他也不会相信啊。”
“他的目的就是这个。”
“为什么?”
“他并不想嫁祸于我,只想皇兄死。”
“我懂了,用府上的箭,你肯定会自证清白,也不合逻辑,如果用大皇子府上或者其他府上的箭,那你肯定会彻查。”
“对!苏鹤阳这人还真是不简单。我小看他了。”
“可是他和大皇子不是一条战线的吗?他没理由杀大皇子啊。况且这个节骨眼,他正需要大皇子帮助他往上爬的时候。”
“你好像很关心他?”
“我只是…”
卫征着急地跑过来向太子禀告,“观星台的硫磺密信,笔迹与苏鹤阳呈给陛下的旧时信件如出一辙。”
“只是此人一向以温润君子示人,在朝堂又素有贤名...会不会查错了?”
“越是看似无害的人,越要小心。明去刑部查卷宗,重点查两年前盐商灭门案。我记得,当时负责此案的正是苏鹤阳。”
第二日清晨,卫征便去了刑部。泛黄的卷宗突然停在某一页,盐商全家十七口死于非命,结案文书上赫然写着“盗贼谋财害命”,而负责此案的推官署名,正是如今的刑部侍郎苏鹤阳。
“大人,这案子当年可蹊跷得很。”老狱卒捧着茶碗凑过来,浑浊的眼珠警惕地左右张望,“听说盐商私通海盗,手里攥着漕运司的账本。结案第二天,负责验尸的仵作就投河自尽了...”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卫征迅速将卷宗塞回原位,转身看见苏鹤阳手持折扇立在门口,嘴角挂着熟悉的温和笑意:“卫大人,真是巧啊。”
卫征福了福身:“苏大人也来查阅卷宗?”
“略查些旧案,辅佐陛下新政。”苏鹤阳缓步上前,折扇轻敲案几,“不过卫大人查的……”
他突然伸手,卫征本能地后退半步,却见对方只是将身旁的烛台扶正,“可别让人碰倒了,烧了这档案库。”
苏鹤阳压迫感实在太强,卫征一动不敢动,总觉得这次和他接触和以前有所不同。
“苏大人,下官想起还有其他事,先行告退。”
“卫大人,不查了吗?需要什么我找给你。”
“不…不用了,没事。”卫征急忙转身出去,留下站在阴影里的苏鹤阳勾起一抹不经意的笑。
“沈姑娘,快随我走!”向北气喘吁吁,“殿下在刑部大牢发现重要线索,却遭人暗算!”
刑部大牢内,魏文璟倚着斑驳的墙壁,肩头插着支断箭。
见沈清澜奔来,他扯出抹苦笑:“果然是他。方才有人送来密信,说掌握着大皇子同党的名单...”
他咳嗽两声,指了指地上染血的布帛,“结果展开一看,只有西个字‘故人己远’。”
沈清澜捡起布帛。突然,远处传来喧闹声,几个狱卒拖着个蓬头垢面的囚犯经过。那囚犯突然挣脱束缚,冲向魏文璟:“都是我的错!是我杀了大皇子!谁让他当年灭我满门!”
狱卒们慌忙将囚犯按倒,狱卒擦着冷汗解释:“殿下恕罪!此人是一年前越狱的死囚,不知怎么突然冒出来认罪。”
魏文璟盯着囚犯空洞的眼神,突然冷笑:“他的指甲平整,虎口没有拉弓的茧子,他只是被人拉出来垫背的。”
他猛地扯下肩上断箭,血珠溅在囚犯脸上,“说,是谁指使你?”
囚犯突然发出凄厉的笑声:“太子殿下,别再查了...否则...”话音未落,他猛地咬住舌根,嘴角溢出黑血。
沈清澜蹲下身查看,在囚犯鞋底夹层发现半张残缺的船票,与她手中那张出自同一船行。
抬头时,正看见苏鹤阳站在牢门外,手中折扇轻轻摇晃:“可惜可惜,死无对证了。”
魏文璟握紧染血的布帛,正要发作,苏鹤阳突然上前半步,压低声音:“殿下不妨去城东的悦来客栈,那里或许有您想要的东西。”说罢深深一揖,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夜幕降临,沈清澜和魏文璟带着亲卫潜入客栈。
推开破旧的房门,满室血腥味扑面而来。榻上横陈着几具尸体,皆是漕帮兄弟打扮。为首的老者手中紧攥着封信,信纸被鲜血浸透,依稀可见“苏鹤阳”三字。
“不好!是调虎离山之计!”魏文璟突然变色。
赶回去的路上,碰到刚好赶来汇合的卫征,“太子殿下,皇宫起火了。”
魏文璟瞳孔微震,抬头看向远处皇宫方向,此刻己升起冲天火光,尖锐的警钟声刺破夜空。
待他们赶回皇宫,宣政殿己被浓烟笼罩。皇帝被侍卫搀扶着站在阶下,脸色比昨夜更显苍白。
见魏文璟赶来,他颤抖着指向殿内:“方才有人纵火,说是烧死朕,让…让太子继位。”
“父皇,儿臣从未觊觎过您的江山,何况,我是太子,我根本没必要搞这一出。”
“一定要彻查此事!杀无赦!”
沈清澜望着漫天火光,突然想起苏鹤阳最后说的话。
转身望向魏文璟时,正看见他从灰烬中捡起半块玉佩,玉佩内侧刻着的云纹,与苏鹤阳身上的玉佩如出一辙。
“传旨。”魏文璟握紧玉佩,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封锁城门,缉拿苏鹤阳归案。”
而此时的苏鹤阳,正站在城外山头俯瞰着火光冲天的皇宫。
他摘下束发玉冠,任由青丝散落肩头,嘴角勾起癫狂的笑意:“这场棋局,还远远没有结束...”
山风卷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悬挂的金丝箭囊,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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