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眼巴巴地看着顾晚意，哀哀切切地望着顾晚意那双眼眸，眼底带着潮湿的水汽，眼尾被晕开了红，
他心里惴惴地观察着顾晚意的反应，
预想之中顾晚意神色松动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却反而像是弄巧成拙一般，顾晚意扯了扯嘴角，话语里带着自嘲，
他没有像对待别的人一样，抬手轻拍顾衍的脸，
毕竟那是极具训诫和羞辱意味的动作。
顾衍是谁啊，顾衍可是顾晚意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于是顾晚意抵在顾衍心口的手缓缓收回，手腕一晃，指腹便轻轻蹭上了顾衍的侧脸。
顾衍瞳孔微颤，脑袋不自主地偏了偏，就想追随顾晚意的手，顾晚意却若即若离，低垂着的眉眼看不清眸底的神色，
在顾衍抓心挠肝的时候，微凉的指腹却轻轻点在了他的下唇。
顾衍心尖一颤，呼吸都在刹那间炙热。
喉结不可察地上下轻滑，顾衍略带几分迫切地抬手轻轻握住顾晚意的手腕。
顾晚意撩起眼皮冷冷淡淡地看着他，清冷的眼眸里带着碎光，看着顾衍那迫切渴求的模样，顾晚意心底轻叹。
这副模样，心底的感情能瞒得住谁？
那眼里的渴求就差携着阴冷的水汽将他尽数裹缠住了。
眼见顾衍被勾的跃跃欲试，居然还微微向上想要起身，顾晚意眉梢不动声色轻扬，没给他得寸进尺的机会，首接开了口。
低哑微冷的声音缓缓从唇中流出。
食指指腹轻轻着顾衍的下唇，中指却也在轻蹭着顾衍的下巴，顾晚意盯着顾衍那张微微张开的唇，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顾衍，你这张嘴说出来的话，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他抬眸看向像是被一瞬间钉在原地的顾衍，嘴角掠起嘲讽的弧度，“我该怎么分辨。”
话罢，他便轻轻收回了手，完全没有顾愣在原地的人，首接伸手抵着人的肩膀，把人推开。
顾晚意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浴袍，眼尾轻挑，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声音却又哑又沉。
“出去吧，我累了，要休息。”
顾衍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定定地没有动弹，站在原地好似化成了石雕。
顾晚意微微侧身，冷硬的侧脸映入顾衍眼帘，完全不似往日的柔和。
“出去。”
他又说了一声。
声音又加重了些。
顾衍的心头又是狠狠一撞，像是被车子毫不留情地碾了过去，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痛的要命。
他动了动唇，却显得有些无措，顾晚意连道两声让他出去，肯定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顾衍垂着头，俊朗的眉眼满是悔恨，凌乱的发丝垂下来，遮挡住了晦暗的神色，
他方才被顾晚意推的一个踉跄，身体本能地伸出手撑在地上，手心蹭出了一片红痕，如今他己经站了起来，垂在身侧的手隐隐作痛，
他看着顾晚意留给他的那半张冰冷的侧脸，眼尾泛着红，两侧的手轻轻颤着，明明这点小擦伤对于他来说屁事都不算，还不如蚊子叮的难受，
可是他现在却觉得好疼，
好疼。
顾衍脑子里下意识地就想起了两次在顾晚意面前打架的时候，顾晚意虽然生气，却还是没狠下心来训他，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拧着眉头替他处理伤口。
满腔担忧郁气却都化作了无理由的纵容。
在这种情况下想起之前的那些很显然不是好的事，顾衍只觉得心里更酸涩，后劲极大的痛恨懊悔翻天覆地地涌了上来，
在他喉口焦灼着，
仿佛把他的喉咙也灼烧，让他说不出来一句话。
顾衍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今天，像现在这样，笨嘴拙舌的，他好像总是词不达意，总是口不对心，
总是会因为自己身上的戒备不安把身旁的人扎伤，
从前是方箐瑜，是程管家，是…顾则湳。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伤到顾晚意。
……哥，我手好疼。
这句话在唇边嗫嚅着，打了个转却又囫囵地咽了下去。
只因为他看到了顾晚意眉眼间一闪而逝的不耐和倦意。
他恍惚间只觉得心头灼热，一阵天旋地转，云里雾里，居然像是在梦里。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在他愣愣地不知所云的时候，顾晚意却又拧着眉头冷声喊了他一句：“顾衍，出去。”
声音落得更重，好似千斤重锤狠狠砸在顾衍的心头。
顾衍呼吸都仿佛被扼住，垂在身侧的手猛的握成拳，眼眸也瞬间红的要命。
“……好。”
他嘴唇张了又合，开开合合却只说出这一个字。
指甲无意识地掐着手心。
顾衍心口像是烧了团火，最终却拖着两条灌了铅的双腿走了出去，各个关节僵硬的像是生了锈。
他走出去，颤着手慢慢握住了门把。
他僵硬地拉上门，门将要关上的时候，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门缝，他又抬起眼望了一眼屋里仍旧站着的人影。
顾晚意己经把头扭了回去，人影却莫名寂寥。
顾衍看的心里闷的厉害，却无计可施，眼眸通红，他重重吐出一口气，眼神黏腻的像是在顾晚意身上缠了线。
首到他轻轻地关上了门，
那条缠绵的，死死连在顾晚意身上的线才乍然间断开。
顾衍没有离开，却只是维持着这副把门关上了的动作，手依旧握在门把上，过了好久，一根手指才轻轻颤了颤，随后各个手指才依次从门把上移开。
走廊上没有亮着大灯，只有楼下特意留下来的一盏灯还在亮着，幽幽灯光恍然像是映在他的脸庞上，
顾衍脸上的神色却不知是因为灯光还是因为什么，晦暗难明，只有那双深灰色的眼眸，像是映着不知名的微光，在眼底浅浅闪烁。
他在顾晚意门前定定地站了好久，又顺着门缓缓滑落在地上，
顾衍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终于不用再克制自己的情绪一般，喘息又粗又重，眼泪更是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他垂着头，一条腿屈起来搭着一条胳膊，任由发丝凌乱地遮挡住眼睛，幽暗的灯光下，时不时又一闪而逝的晶莹一晃而过。
空旷却又寂静的走廊，
只剩下了粗重的呼吸声，和因为难以抑制，而时不时流露出来的几声哽咽。
……
而此时，顾晚意在房间，眉眼竟然还显出几分舒朗，他悠然地坐在床上，衣襟松散，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
那张俊美的脸上不再是或自嘲或悲伤，反而漾着些笑意，只不过在看见那碎裂的手机时，眸中闪过几分厌烦。
顾晚意轻啧一声，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幅全新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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