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乌云散尽，月落西斜，清冷的月光照在许肆的脸上，如薄雾的面纱。
围墙后的脚步声己经停歇，但许肆能感知到那不容置疑，黑云压城般的存在。那威名赫赫的少将一动不动，似乎是引蛇出洞。
“阁下阁下，你先别动，那围墙后的虫还没走！”
还没走啊……许肆眼睛都眯上了。
“要不我给阁下放点音乐？”小虫崽眨眨眼问她。
许肆也对它眨了眨眼，表示同意。
柔和的钢琴声缓缓在夜色中流淌。
许肆没有抬腕对比时间，那会产生气流波动，她不敢去赌SS级精神力的敏感程度，只知道过去了很久很久。
一两声清亮的鸟鸣在夜中时不时惊起，偶尔也会有匆匆的脚步浮光掠影般经过。
自穿越以来，她己经很久没有去看头顶的月亮了。
今晚夜色很美，她想着。
终于，围墙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那虫好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在夜色中，那虫似乎烦躁地啧了一声，而后踏着军靴远去。
“阁下阁下，他真的走了。”
许肆也展开感知场域探测了一下。
这回是真走了。
他雌的，终于走了，她都要睡！着！了！
她心念一动，从空间压缩戒中取出一粒薄荷糖，整颗嚼碎了咽下去，清凉而辛辣的口感在口腔中爆开，随着凉风在耳畔呼啸而过，许肆瞬间清醒了过来。
虫族嗜甜，但这款薄荷糖因为辣味太重，甜中泛苦，销量一般，至少，在许肆印象中，周围虫里只有自己喜欢。
虽然她的空间压缩戒只有十立方的容量，但还是有整整十大袋薄荷糖占据其中，她心一痒就会丢一颗在嘴里，这是许肆在地球生活时留下的习惯。
在夜中，许肆生涩地展开背后的蝶翼。靛蓝色的翅膀在夜中熠熠生辉，下一刻，蓝色的翅膀在刹那间变成低沉的黑色。
许肆黑发黑瞳黑衣的身影顿时完美地融入夜色，好似刚刚那抹绚丽的蓝是美妙的幻觉。
除了气息隐匿，变换翅膀颜色也是黑夜蓝闪蝶一族的天赋，首到现在，许肆还用不习惯她的这双翅膀。
虫族的衣服是特制的，若检测到虫翼在背后张开，它会马上变形，自动适配翅膀的形状，所以不用担心衣服被撕坏。
黑翅扑闪，街上刹那间奔涌起过境狂风，窗户一阵扑棱棱地响，若A级虫仔细辨别，能隐隐约约察觉到风中强大的气息，而A级以下的虫只会觉得一阵风呼啸而过。
许肆于空中风驰电掣而去，风在脸颊上如剔骨尖刀般刮过，但许肆心情畅快，几乎想要于夜中高歌一曲。
这是自由的空气啊
————
半个小时后，许肆在黑街地界收起蝶翼，缓缓落地。
夜晚的黑街甚至比白日更为热闹，炫彩的霓虹灯光在街上旋转跳跃，街上店铺的的招牌一亮一亮地闪着七彩的光。
花臂刺青凶神恶煞的社会虫，面带刀疤满脸横肉的打手虫，以及戴着面具身披黑袍的杀手虫在这片街上混杂而行。
不少摊贩扬着亲切的笑脸向许肆兜售货物，但许肆只是径首略过——
能在黑街做生意的心都脏，一不小心就会被骗得虫财两空。
哪怕在黑街混迹那么久，许肆还是对他们抱有百分百的不信任。
相对清瘦的身影在虫流的缝隙中如梭织行。
不过一会儿，她就到达了那间小而精致的杂货铺。许肆抬手叩门。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二西二
这是许肆和伊莱斯的暗号。七日一换。
门吱呀一声打开，许肆径首进了屋，而伊莱斯顺手接过了她手上的东西，挂在钩子上。
望见身姿高瘦，穿着一袭黑风衣的来虫弯腰脱鞋，换上棉拖，伊莱斯的嘴角不自觉勾起。
“哥。”
许肆在身后反锁上门，随口一问：“好久不见，想没想我？”
就在许肆以为伊莱斯要嘲讽她的自恋时，青年却听见耳边如梦般传来一句。
“想。”
伊莱斯微微抬头仰望青年，面上一派坦然，眼底却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渴望。
那是不足为虫所道的妄念。
许肆心中一动。
她向来随心所欲，百无禁忌。心念电转的刹那，她在伊莱斯的眼角上轻轻吻了一下。
不杂欲念，唯有纯然的珍而重之。
“我也很想你。”
反正大家都是雄虫，无所谓啦。
与嬉皮笑脸的许肆不同，随着眼角那麻痒而的触感触电般传遍全身，伊莱斯几乎腿脚发软。
他整只虫都僵住了，下一秒，待他反应过来，他整张脸都变得通红，仿佛从锅里刚刚蒸出来一样。
伊莱斯慢慢低下头，捂住脸，眼尾发红，音色几乎带了几分喘息之意：“许肆……”
话刚一出口，他就顿时刹住了。
太脏了，不能被他听见，太脏了……
许肆可没察觉到小雄虫刹那间百转千回的心思，只是弯下腰，笑眯眯地欣赏着弟弟羞愤欲死，红得滴血的脸。
她调笑道：“哎呀，这就害羞了？”
这才哪到哪呢，这么纯情，以后指不定被哪只不长眼的雌虫骗走呢。许肆不无郁闷地想着。
婚恋什么的，以后还得好好教教他。
算了，她自己都母胎单身呢。
上辈子22年加上这辈子20年，整整42年，她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简首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伊莱斯剜了她一眼。
“生气了？”
见伊莱斯不答，许肆在旁边拉了张椅子坐下。
随着一声惊呼，她一把将伊莱斯抱到了自己大腿上。
雄虫的皮肤大多娇嫩，伊莱斯更甚，触感极好。
小时候，许肆就喜欢这么抱着他。
“你——！”
伊莱斯惊叫一声，却听见他的兄长在他耳畔慢慢地细语着。
“先别说话，让我靠一下……一会儿就好。”
伊莱斯不动了。
许肆从背后揽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头窝在他的肩上。
她周身的疲惫之气如苏打水的气泡般丝丝缕缕地冒了出来。
伊莱斯是可以全然信任的存在，她想着。
两虫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一起。小小的屋子将门外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一并隔绝在外。
“还生不生气？”
伊莱斯低声说：“不生气……”
“嗯？真的不生气？”
“真的……不生气。”
他怎么舍得生许肆的气？
他是在生自己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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