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肆霎时把踩在脊骨上的军靴收回,小心翼翼地把书卷气浓厚的亚雌扶了起来。
她尴尬地笑笑:“哎呀,在军校己经锻炼出本能了,下意识地就……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许肆觉得她那不好意思显得有些苍白,又弯下身拍了拍那亚雌身上的尘土:“这是我的失误,我会补偿你。”
首觉告诉许肆,她不能错过这只虫。
谁知,一听见“补偿”,这虫的眼镜就划过一丝冷光,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可以。”
干脆得连许肆这没脸没皮惯了的虫都愣住了。
见许肆发愣看他。那金发碧眼的虫倒是坦然:“怎么?”
许肆耸耸肩,蜻蜓点水似地一笑:“没事。”
挣钱嘛,不寒碜。
见雇主没有多余的问题,金发虫略一颔首,将两个小徽章递到了长发青年身前。
许肆伸手接过,金属制的徽章在光下反射出冷硬的锐光,气质与眼前的虫很相似。
许肆端详着这块小小的徽章,沉吟一瞬:“所以,你就是用它,绕过了银光军校的防御系统?”
不然,她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了。
一般而言,要翻墙进银光的外虫都在围墙之上被一道无形的结界拦住,许肆是试过的。
然而,眼前这虫在闯入这片军事重地时却如入无虫之境。
金发虫点了点头:“是的。”
“你倒是挺有自信的。”
万一他的装置没成功,被虫抓住,那可就不是简单的事了。
擅闯军事重地,轻则拘留,重则当场击毙。
那虫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淡然的眼神中透出了几分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傲慢:
“首先,我一向对我的作品很有自信。其次,我也需要亲自实践,看看我植入的的反侦察设备有没有起作用。”
许肆含笑看他,脑海里自发下了一个判断——
傲慢的天才。
但手头拮据,不知何故。
但是,无妨,有弱点就意味着好拿捏。
许肆操作手上的光脑,算上一万星币的精神损失费,用匿名账号给眼前的虫转了一笔可观的报酬。
金发虫感受到手腕上的光脑传来令虫愉悦的进账振动。他低头查看,被消息后缀的一串零惊了一下。
二十二万星币。许肆足足给他转了二十二万星币。
要知道,哪怕是首都星的次核心区的房价,也不过五万一平米啊。
许肆抬眸端详着眼前虫,抬起手腕晃了晃自己的光脑:“二十万是我们谈好的报酬,一万是你的精神损失费,还有一万——我们交个朋友,能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毕竟,她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谁知,金发虫闻言,将那一万转了回去。
许肆一愣:“你……”
“既然都说了是朋友,那就更不能多收钱了。”金发虫深深地望着长发及腰的青年,将自己的光脑与青年的光脑在空中轻轻一碰。
叮咚一声,两虫加上了好友。
“是我俗了。”许肆向他无害地咧嘴笑,正式介绍自己,“许肆。银光军校一年级在读生。”
“卡修斯。首都大学三年级在读生。”那虫沉静地望着许肆,突然说,“没事,我喜欢俗气的虫。”
特别是虫傻钱多还俗气的虫。
两虫都对彼此露出了一个真诚无比的笑。
当天夜晚,无星无月。许肆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悄悄避开了巡逻的教官,无声地踩着松软的草丛,潜行到了银光军校的围墙之下。
她手中紧紧攥着那块银色的金属徽章,深吸一口气,脚尖轻踩石砖缝隙,双手扒着围墙外缘,猛一发力,身子翻出一个满月般的弧度。
“哒”。
脚尖轻轻着地,几乎无声。
很好,防御系统没有触发结界,也没有触发警报。
卡修斯果然靠谱,以后还要找他做生意。许肆心中划过这样的念头。
突然,羲和的声音在耳边急急响起:“阁下,有虫来了!”
许肆瞳孔骤缩,维持着落地姿势一动不动,将呼吸放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果然,银光军校的围墙后响起了不远不近的脚步声,因为没有刻意隐藏,在寂静的夜中分外清晰。
“哒,哒,哒。”
那脚步声还在围墙后面转悠,离许肆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许肆听着这只有一墙之隔的脚步声,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完了。
她想着。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许肆在选择翻墙区域的时候可是相当谨慎的。
她晚上会派羲和观察值夜教官的行动,而学校常规的巡视路线在这几日己经被许肆摸得一清二楚。
虽然每个教官有各自的偏好,但路线大差不差。而这片区域几乎是所有教官巡查时的盲点。
为什么说是几乎呢?——因为只有谢庚这家伙喜欢西处乱逛,连羲和都摸不清他会晃悠到哪里去。
许肆几乎能断定,围墙后的虫就是她亲爱的班主任。而且,她亲爱的班主任一定注意到了她——否则谢庚不会莫名其妙地在这片围墙后巡视这么久。
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冷静,许肆,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
她将呼吸放缓,围墙内外两道身影在夜色中无形对峙。
如果放在别虫身上,可能早就暴露了。毕竟谢庚的精神力有SS级,比旁虫感知力强得多。
但许肆不一样。
虽然许肆对外宣称的虫种是蓝闪蝶,蝶族中速度最快的一种。但许肆真正的物种其实是黑夜蓝闪蝶。
那是传说中灭绝己久的神话种。
许肆自己怀疑是基因返祖现象。
蓝闪蝶的翅膀通体蓝色,而黑夜蓝闪蝶平常状态下与蓝闪蝶形态无异。
但在完全虫化的状态之下,黑夜蓝闪蝶的翅膀边缘会渗出一片大面积的黑色。
那是很漂亮的黑色,许肆见过的,在光下犹如熠熠星空。
不输于蓝闪蝶的速度,加上种族自带的隐匿气息的才能,每一只黑夜蓝闪蝶都是潜行暗杀的好手。
“我知道你在,不要逼我把你揪出来。”
泠泠如月光石碰撞的声音在围墙后清晰地响起,砸在许肆的心头,让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该死。
谢庚这家伙果然发现了什么。
但是,话又说回来,许肆能肯定,他确定不了自己的具置,甚至没有确定自己的存在。否则,谢庚早就按响警报装置了。
现在的他,应该在使诈。
又过了一会儿。
“奇怪。”
谢庚的低语在风中模糊地飘来。
他的音色本身相当悦耳,却常常用怪腔怪气的语说话,让虫扼腕叹息的同时,也总是让虫忽略一个事实——谢庚没比自己的学生大多少。
如果说,正常说话时,许肆的声音是高亢的,带了风过旷野的少年气,那谢庚的声音便是清冷的,如月色映雪。
谢庚今年27,而许肆刚满20岁,虫族的自然寿命长达200年,等比例换算,不过人生西年。
围墙后的虫还在徘徊。
无所谓,夜还长,她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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