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前爪陷进结霜的冻土时,寒星正从它冰蓝瞳孔里碎成流萤。昨夜以爪尖勾画的星图己被薄霜覆上银鳞,丁皓鼻尖抵着泛青光的七叶莲项圈,忽然听见百里外黑狼断齿刮擦花岗岩的声响——像生锈的刀在磨石上拖出尾音。
"往北三十步。"它用爪子拂开积雪,岩缝里半支箭镞露出血锈斑驳的尾羽,箭杆上的云雷纹正是镇长家徽的纹样。晨雾深处传来幼鹿濒死的哀鸣,白狼倏地转身,项圈青光暴涨如出鞘寒刃,惊散了围啃腐尸的豺群,那些暗黄身影逃窜时撞响的枯枝,在寂静山谷里荡起涟漪。
深山岩洞里,丁平指尖捏着半块冻硬的麦饼。黑狼颈间新烙的"王"字印记泛着暗红,新生的骨刺如熔铁般灼热,每擦过岩壁就簌簌落下混着血痂的石粉。"青哥儿..."少年试探着伸手,掌心还留着昨夜熬药时被狼毒花刺扎的血点。丁青突然暴起,将他扑倒在积年枯草上,腥臭的呼吸扑在咽喉,獠牙悬在跳动的脉搏半寸处发颤,像块被磁石吸附的铁刃。
三十里外铁匠铺的焦墟中,柳芸娘正用翡翠项链炙烤《驯狼札记》残页。焦糊的羊皮纸上浮出金色小篆,"双生现世,旧王当诛"八个字在火星中明灭。丁大勇的义肢碾碎烧塌的梁柱时,妇人突然将项链按进尚温的药炉灰烬,火星溅上她腕间三道旧疤:"你早知道那匹母狼怀着狼王血脉。"
"当年是镇长下的令!"铁匠的怒吼震落梁上残雪,义肢末端的铁钩勾住半截驯狼索,"那畜生叼着你的胳膊...等等,你腕上的疤怎么..."他的话被撞门而入的猎户打断,来人靴底沾着带冰碴的狼粪,混着某种腐坏的金属味。
正午阳光像块冷铁砸在岩洞石地上。丁平掰开黑狼牙关塞入药草,指尖触到犬齿断裂处的豁口,那是三天前突围时撞在岩石上留下的。"你记得吗?那年我偷糖糕喂你,你把渣子蹭在我袖口..."丁青琥珀色瞳孔骤然收缩,项圈烙痕渗出黑血,在潮湿岩壁上蜿蜒成枫叶状图腾。少年腕间被荆棘划破的伤口突然灼痛,血脉里有某种东西在呼应,震得岩顶积雪簌簌而落。
白狼立在鹰嘴崖巅长嗥时,尾音里带着星图共振的颤鸣。积雪剥落处,九匹巨狼环绕王座的岩画显形,每匹狼额间都有枫叶印记,中央王座的王徽却空着。丁皓的爪子按上岩画中央,项圈突然发出裂帛般的脆响,七叶莲纹路间渗出的血珠,竟与岩画凹槽严丝合缝,像归位的钥匙。
暮色漫进铁匠铺时,丁大勇的锻造锤正砸向柳芸娘手中的翡翠项链。妇人突然扑过去,滚烫的锤头擦过她鬓角,火星引燃药柜里残留的狼毒花粉,淡紫色烟雾中浮现出二十年前的画面:青年铁匠为受伤母狼戴上项圈,狼眸里映着他腰间未褪的新娘红绸。"你射杀的根本不是恶狼!"柳芸娘举起焦黑的札记残页,火光在她眼中跳动,"是带着双生狼崽的母狼王。"
子夜的冰河泛着幽蓝荧光,黑狼蹚水时激起的冰碴割破腹毛,拖出长长的血线。三匹灰狼的尸体在下游打转,喉管都被精准咬断。丁平抱着狼颈取暖,指尖触到它心口凸起的骨刺,像铠甲的鳞片在生长:"你在长新的..."话未说完,对岸山脊腾起幽绿狼瞳,如鬼火漫过雪线,嗥叫声汇聚成闷雷滚过山谷。
白狼撞开祠堂暗门的瞬间,月光恰好爬上先祖牌位的狼头雕纹。丁皓的爪子连敲供桌第三格,机关转动声里,暗格弹出一支刻满荆棘纹的青铜箭。箭尾缠着的发辫己枯黄,却系着枚银铃铛,与它项圈断裂的残片发出同频震颤,像相隔多年的心跳终于重逢。
深山断崖边,丁青的咆哮震得松针纷落。狼群中踱出独眼巨狼,灰鬃结着冰棱,獠牙间垂落半截生锈的驯狼索,那是十年前被它咬断的镇长信物。"新王的气息..."灰鬃凑上前嗅闻黑狼项圈的烙痕,独眼突然泛起血光,"带着人崽的懦夫也配称王?"
柳芸娘将翡翠浸入陶碗血水时,药炉突然喷出青焰。混着丁平胎记血痂的药汤沸腾着,浮现出黑狼在狼群中厮杀的幻象:它颈间烙痕化作暗金纹路,每道都对应着岩画上巨狼的姿态。妇人咬破指尖在札记扉页疾书,血字渗入泛黄纸页:"双生契成之日,逆天命者睁眼——"
黎明前最浓稠的黑暗里,丁平在狼嗥声中猛然惊醒。黑狼正咬着独眼巨狼的耳朵撕扯,项圈烙痕爬满暗金纹路,每道都在吸收月光。少年摸到腰间匕首的刹那,白狼衔着青铜箭冲入战团,箭尖所指处,岩画上的王徽突然与东方天际同时亮起,第一缕阳光劈开云隙,将两匹狼的影子投在断崖,像古老预言终于画上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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