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青咬断第五只豺狗咽喉时,潭水被鲜血染成薄暮时分的霞色。黑狼颈间烙着的"王"字泛着冷青光芒,断牙处新生的骨刺正滴落粘稠血珠,每一滴都在满月倒影里砸出细碎的涟漪。丁平攥着浸血的布条刚要上前,黑狼从喉间滚出的低吼像冰锥刺进骨髓,逼得他连退三步——少年手背的荆棘纹路正突突跳动,与狼王血脉共振的灼痛顺着臂骨爬向心脏。
"青哥儿..."呼唤卡在喉间,尾音被夜风吹得零散。黑狼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悬在半空凝滞如雕塑。潭底淤泥翻涌间,半截青铜狼首雕像破水而出,獠牙上的荆棘纹与项圈暗纹完全重合。远处白狼的嗥叫撞碎水面,震得断碑上的夜枭扑棱着翅膀惊飞,羽毛落在丁平脚边时还带着未散的磷火微光。
七十里外的粮仓废墟里,丁皓的爪子扒开焦木的声响混着翡翠幽光。银项圈上的七叶莲纹路突然如血管般鼓胀,白狼浑身毛发倒竖的刹那,阴影里佝偻的身影己拖曳着猎刀逼近——周瘸子独眼里泛着尸蜡般的黄,靴底碾碎半块刻着星芒的翡翠,碎末在月光下像被揉碎的萤火。
"果然是丁家的祸种。"老猎人的声音裹着腐叶味,"二十年前就该把你们溺死在..."话尾被利齿撕裂空气的锐响截断。丁皓化作银箭扑袭的瞬间,废墟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像沉睡多年的巨兽在舒展筋骨。周瘸子的猎刀劈空时带起腥风,刀刃上的毒药在草叶上烧出滋滋白烟。
寒潭边的青铜狼首突然转动,泛着幽蓝磷光的眼珠里倒映着星图般的纹路。丁青的残牙刚嵌入雕像右耳孔,潭水便如滚沸的熔浆翻涌。丁平被气浪掀得跌进芦苇丛,苇叶割过掌心的刺痛混着泥土腥味涌进鼻腔——他瞥见黑狼脊背正凸起骨刺,逐渐聚合成王冠形状,每根骨刺尖端都跳动着幽绿鬼火。古老的低语在颅骨内炸开,幻象中万狼俯首的祭坛浮现,石台上刻着与他腕间相同的荆棘纹。
柳芸娘在祠堂废墟猛然按住心口,翡翠项链脱离脖颈悬浮半空。淡青色光晕里,两幅画面重叠闪现:黑狼立于青铜祭坛,背后石柱正渗出星芒;白狼在机关阵中腾挪,爪下地砖刻着与粮仓相同的符文。妇人咬破指尖在残页疾书,血字刚渗进《驯狼札记》的"双生现"三字,便化作藤蔓缠住幻象里周瘸子的脚踝,却在接触的瞬间燃起青焰。
"往生者...皆祭品..."青铜狼首突然发出含混的人言,声带摩擦的杂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丁青撕开豺狗王的肚腹时,温热的内脏气味混着潭水的硫磺味扑面而来。黑狼将还在跳动的心脏甩向雕像,九根刻满星纹的石柱应声从潭底升起,每根都映着不同的月相变化。丁平腕间的荆棘纹突然暴长,如活物般缠上中央石柱,将他牢牢缚在泛着冰寒的石面上——石柱顶端的狼首浮雕突然睁眼,瞳孔里流转的竟是丁大勇的面容。
丁皓在机关阵中撞开最后一道石门时,冰蓝瞳孔映出满室星象仪。地面裂隙渗出的青焰与粮仓废墟如出一辙,白狼踏碎某块刻着军牌图案的地砖时,穹顶突然降下光幕,二十年前的场景在光华中重现:母狼中箭的瞬间,放冷箭的手腕上,丁大勇当年的军牌皮绳在风里摇晃,金属扣环折射的光刃,正割碎母狼眼中的月光。
子夜最深处,寒潭祭坛升起血雾。丁青的骨刺王冠完全成型,青铜狼首轰然炸裂的刹那,飞溅的碎片在丁平右颊划出枫叶状伤口,血珠滴落在石柱星纹上,竟如钥匙般点亮整座祭坛。黑狼仰天长嗥,声浪震得半面山崖崩塌,惊起的夜栖鸟群在月光下形成遮天蔽日的阴影,每片羽翼都映着狼首图腾的倒影。少年腕间的荆棘锁链应声崩断,可那暗纹己爬满左臂,在皮肤下游走如活物,每当心跳时便泛起与丁青王冠相同的青光。
柳芸娘手中的翡翠突然龟裂,蛛网状的裂纹里渗出黑血。妇人蘸着自己的血在残页急书,可字迹刚显形就被无形力量抹去,仿佛有双看不见的手在篡改命运。祠堂地砖下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泥土翻涌间,二十年前母狼的残缺颅骨破土而出,眼窝里嵌着的断箭箭头,正是丁大勇铁匠铺里特有的三棱形制,箭杆上模糊的"弑"字,在青焰映照下竟渐渐变成"护"。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丁皓拖着染血的银项圈跃出机关室。七叶莲纹路缺了一角,爪缝里却紧紧夹着片带丁家徽记的箭簇。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粮仓废墟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被藤蔓缠绕的巨型地宫入口——青焰在石阶上烧出的狼形焦痕,正与丁平右颊的伤口形状完全吻合。晨雾里,少年摸着脸上的新伤,听见远处寒潭传来水花溅落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带着千年的恩怨,从青铜的梦境里,缓缓游向黎明。
(http://www.233xsw.com/book/WOWE0c.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33xsw.com。二三中文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33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