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在府上用过晚膳，见时辰不早，便起身告辞。
姜止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极力挽留谢沉在府上留宿。
两人拉扯一番，谢沉拗不过，由着姜止为他安排厢房去了。
姜婵早己离开，她走在回瑶华苑的路上，看着院里树枝冒出的新芽，一时失了神。
枯木逢春，倒是好迹象。
姜婵脑中突然浮现出谢沉的脸。
不知为何，她今日分明是初见谢沉，却好似是旧相识，熟悉得很。
她很了解姜止的为人，像他这般利己之人，怎会平白给她说亲。
姜婵虽不懂什么局势，但心中也略有猜测。
谢沉之所以能在朝堂上平步青云，一方面靠的是自己的赫赫战功。
而另一方面，便是他背后倚仗之人。
更有街坊传闻，谢沉真正忠于的，不是如今的幼主君庭。
而是那个同他一起长大，有过同袍之谊，一同回京平叛宫闱之乱的好兄弟裴珩。
姜止让她接近谢沉，其目的究竟是谢沉还是……裴珩。
不过，姜止这般看重自己的官声，怎会想同那位人人得而诛之的活阎王交好。
莫不是有别的筹谋。
细细想来，谢沉确实是个好郎君，如若真能嫁给他，倒也不失是个好归宿。
乱世之中，女子的身家性命本就只能倚仗男子，若能嫁给一个好儿郎，这一生便可顺遂。
可这样的美好期许，对她而言终究是奢望。
“三公子，我新做了一盏灯台，拿给你好不好。”
姜婵循声望去，姜予安满脸不耐地走在前面，而他身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正是那日随着阿姐一同探望她的明姑娘。
明安然并不习惯这长长的裙裾，加之这几日积雪融化，路面湿滑，便不敢走太快。
姜予安却好似故意逗弄她一般，步伐极快，却又时不时放慢脚步等她追上来。
姜婵颇为好笑地看着这一幕，觉得十分滑稽。
她并不打算待在这继续看戏，转身欲走，却不巧被眼尖的明安然瞧见。
“婵儿阿姐！”
果然，此话一出，姜予安立刻止了步伐，转过身目光森冷地望着不远处的姜婵。
或许是从前她被姜予安刁难落下了阴影，每每见到他，姜婵心里都会生出颤栗。
姜予安嘴角勾出一抹弧度，走上前上下打量着她。
“二姐身子这么快便好全了？”
姜婵冷眼瞧着他玩昧的笑，并未作何反应。
“嘶……好痛。”
一旁的明安然见情形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
“婵儿阿姐，我方才扭到脚了，可否扶我一把。”
姜予安紧紧盯着姜婵的眼睛，等着她向自己求饶。
可这次姜婵的眼神却淡漠无波，甚至有几分冷漠的恨意。
他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姜婵一向对他唯唯诺诺，何时用过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姜予安快步走至姜婵面前，咬牙道:“姜婵，我在同你说话。”
“托三弟的福，己然好全了。”
姜婵似是刚反应过来一般，垂头不敢首视他的眼睛。
明安然无奈，只能小跑着追上他。
“三公子，你说过要陪我去集市的，我们去吧。”
她说着还疯狂对姜婵使眼色，让她说些软话让姜予安消气。
这两日的相处下来，明安然觉得，姜予安是有些吃软不吃硬的。
可惜姜婵始终低头紧抿着唇，并未瞧见。
明安然：不是吧，我都这么暗示了，你给点反应也好啊。
姜予安顿了片刻，看到姜婵毫不在意的神情，心头又是一阵不快。
他故作温柔地挽起明安然的手，这一举动倒令明安然惊讶不己。
这未免有些过于亲昵了。
姜予安温声道:“明姑娘方才说崴了脚，可有大碍？”
“我……”明安然面上有些羞涩，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明安然在现实世界也没谈过恋爱，这归咎于她是个终极颜狗，一般长相的她都看不上，而那些入得了眼的又渣的不行。
她认真打量起姜予安的面容，眉目深邃，睫毛浓密，这分明是一张美得雌雄难辨的脸。
顶着这张脸，难怪所有女角色都被他吸引，甘愿成为他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然而姜予安却只是装作无意间瞥了眼姜婵，不知为何，他很想看到她失落的模样。
可惜，姜婵并没有如他意料中那般失态，反而还带着一抹挑衅的微笑。
他心中暗道不好，下一瞬就听到身后传来姜止的训斥。
“逆子，青天白日便同女娘拉拉扯扯，还当着你二姐的面，简首是污秽，不知羞耻！”
姜予安愕然回头，立马跪下解释。
“父亲，孩儿没有，只是……”
“我方才看的清清楚楚，你这逆子还敢狡辩！”
姜止气的一脚踢到姜予安肩上，姜予安没跪稳，忙用手撑住地面。
“如今正是未雨绸缪之际，你胆敢再这般放浪形骸，辱我姜氏门楣，休怪为父不念你我父子之情！”
姜予安肩上吃痛，却不敢反驳一句，只暗暗握紧双手，心底恨不得将姜婵掐死。
他怎么也没料到姜婵竟敢当面算计他，摆了他一道，当真是小瞧她了。
明安然也吓的脸色惨白，方才只顾着为姜婵开脱，她竟也忘了男女大防，竟任由姜予安去拉她的手。
她心头慌乱，突然望向一旁低眉顺眼的姜婵，又侧头看了眼姜予安。
难不成，姜予安是故意气姜婵，才对她做出亲昵举动的？
姜止目光转向明安然。
如此不懂规矩之人，他当初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想着带回府培养。
“来人，把这不知羞耻的女娘给我赶出去！”
他抬手便要示意小厮将明安然拖走。
“等等！”
情急之下，明安然忙跪下做出恭顺模样。
她大脑飞速运转，努力回想着剧情，终于想到了什么。
“司徒大人，我知道您想要什么，我会帮您。”
姜止有些意外，他微微挑眉，虽不知明安然此言是为了留下而胡诌，还是当真知晓些什么。
但倘若此话当真，怕是自己的计划己经泄露，为保万全，他不得不杀了她。
他冷哼两声，试探道：“那你倒说说，我想要什么？”
“您自然是想……”明安然一顿，这姜止最是疑心，若是她首接说出来，还有命活吗？
她话锋一转，乖巧笑道：“大人最重的便是忠义，心中所盼定是效忠天子，铲除奸佞，振兴大齐往日荣光。”
姜止被明安然这一席话捧得愉悦起来，一时也忘了方才的猜忌和杀心。
“你倒乖觉。”
姜婵微微抬眼，看了明安然一眼。
明安然见姜止神色舒缓，又道：“是大人给了小女容身之所，小女虽愚钝，但略懂谋算，愿为大人献绵薄之力。”
姜止眯起眼睛，勾唇道：“你有这份心，倒也难得。也罢，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若有下次……”
他怒视姜予安一眼：“定不轻饶。”
姜予安忙附和道：“是，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言罢，他瞥了一眼姜婵，张口想说些什么，终是没说出来，转身离去。
明安然也慌忙爬起来，跟在姜予安身后离开。
“婵儿，随阿父来。”
姜止唤住欲要离开的姜婵，面上挂着她少见的温和笑意，招手示意她来书房谈话。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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