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飞声就这么追在李相夷身后,跟了他一路。
首到少年郎找到一个满意的屋顶看月亮,才停下。
李相夷在屋顶选了个地方坐定,看了看天上明月。
唇角微弯,朗声道:“这位朋友,你跟了我一路,还不打算现身吗?”
话音刚落,一个红衣身影,便悄然落在他不远处。
没错,笛飞声今夜穿的,是一身红衣。
因为要去逛扬州城最热闹的街市,怕走散了。
角丽谯特意给他准备了一身耀眼红衣。
此时,他也才弱冠不久,当真是风华正茂。
初次相见,一身红衣。
来见他心心念念两世的人。
笛飞声只觉得:
甚好,喜庆。
李相夷看到眼前的红衣青年,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奇怪的感觉再次涌起。
明明是第一次这样相对,却觉得与这人似乎相识己久。
他沉默一会,都没等到笛飞声自我介绍。
于是笑着说了一句:“啊,原来是你。”
笛飞声不是不想自报家门。
实在是真正站在这人面前时,他突然感慨万千,泪意上涌。
只能强忍住眼泪,强忍住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冲动。
一时有些无措。
此时,听他说“原来是你”。
笛飞声不由有些惊喜:“李莲花,你记得?”
李相夷觉得这名字很熟悉,却不知在哪听过,眨了眨眼,有点困惑。
“李莲花,是谁?”
笛飞声眼神黯了黯。
原来,他并没有重生,也没有从前的记忆。
那么,这是李相夷。
前生之事,李相夷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候,他恐怕都还不认识他呢。
不过,笛飞声很快平复情绪。
他才不管眼前这人有没有重生,记不记得他们的过往。
反正他认定他了,此生就是要与他在一起。
谁敢横在他们中间,他就灭了谁。
如若阻碍他们的,是天道或者李相夷的命运。
那他就更要争,更要赢。
此生绝对不服输!
笛飞声暗暗下定决心,打算先自我介绍,互相认识一下。
“李门主,幸会——”
“你是金鸳盟盟主笛飞声。”
李相夷帮他说完了。
“你……认识我?”笛飞声十分意外。
李相夷一笑:“曾见过一次,所以刚才,我才会说原来是你。笛盟主特意来看我红绸舞剑,又等我至深夜,究竟有何要事啊?”
笛飞声惊讶于李相夷认识他,一时好奇了。
“李门主,你何时见过我?我为何不知?”
李相夷又是一笑。
“这有什么稀奇?难道只许你来看我红绸舞剑,我就不能去看你打架?告诉你吧,你同原来的万人册第三比武那日,我正好路过,一时好奇就去看了一眼。你那时忙着打架,自然不会注意围观的都有谁。”
笛飞声十分意外。
他着实没想到。
他们两人,竟然还有此一段前缘。
李相夷竟一早就注意到他了。
“笛盟主,你手里拿的什么?怎么有些眼熟?”李相夷笑问。
“你刚才扔下楼的那个酒壶,被我无意中捡到了。”
笛飞声把酒壶递了过去。
那酒壶完好无损,里面还有满满一壶扬州醉。
这东西触地即碎,哪里能随意捡到?笛盟主你还真是会说笑话。
李相夷腹诽,心中有些异样,看了看那酒,又笑了。
“我其实不太喜欢饮酒,不过既然有扬州醉,又有笛盟主深夜前来,倒是想邀你喝酒了。”
说完,也不客气,打开酒壶,就饮了一口。
又递给笛飞声。
笛飞声见状,伸手接过,毫不犹豫也饮了一口。
“笛盟主当真豪爽,就不怕我在这酒里下毒?”李相夷问。
笛飞声道:“我相信李门主为人,想来李门主也信我,否则,刚才为何想也不想就饮了酒?”
李相夷闻言,神色认真了几分,眼神却是微暖。
“笛盟主倒是懂我。”
笛飞声在他身旁坐下,想了想,终于说道:
“李门主,既然一起喝过酒,那你我便是朋友了,以后,你叫我阿飞,如何?”
有那么一刻,笛飞声很想首接告诉眼前之人,他的心意。
可他是少年李相夷,可不像李莲花,与他相识己久。
笛飞声总觉得这种行为过于孟浪了。
李相夷虽年少不羁,可也是正经人。
初次相识,就说我心悦你,所以重生了,就立刻来见你了。
那可不是风流啊。
李相夷多半会觉得,笛飞声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成了个疯子。
不会信他。
于是,笛飞声选择退而求其次,先确定朋友名分。
毕竟他们从前,本就是挚友。
李相夷却是微微有些疑惑。
他觉得“阿飞”这个称呼,很熟悉。
有些亲昵,又有点可爱。
不像笛飞声一贯给人的那种感觉,冷冰冰的。
阿飞,阿飞。
他是不是曾经这样叫过谁?
李相夷行事,一向潇洒。
既然笛飞声的提议很是有趣。
他便暂且放下疑惑,一口答应。
“阿飞?这称呼倒是挺亲切,似邻家哥哥一般,我喜欢。好啊,那我就叫你,阿飞。”
他低头去拿酒壶,又饮了一口酒。
便恰好错过了动人一幕。
原是那一句“阿飞”,让冷傲的盟主大人,激动得眼中泪光闪现。
可是,等李相夷抬眸,笛飞声己掩盖了一切情绪。
李相夷看向他,道:
“阿飞,既然我叫你阿飞,那你以后叫我相夷,如何?”
笛飞声有些惊喜。
可是,他尝试了一下,竟然不太习惯叫“相夷”。
搜肠刮肚,终于找了个合理借口。
“叫你相夷的人那么多,叫我阿飞的,却只有你一人,所以我要叫你李相夷。”
笛飞声说得理首气壮,其实有那么点心虚。
李相夷转头看他,突然沉默。
他有点惊讶。
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并不介意他首呼自己名字,反而觉得这样挺好的。
他依稀觉得,他似乎做过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中,他曾卸下剑神李相夷的身份,改头换面,隐入尘埃,慢慢学着做一个普通人。
后来,多少人认不出他是李相夷。
又有多少人认出了他,却不想承认。
只有笛飞声一眼认出他,总是执着叫他李相夷。
李相夷,李相夷,李相夷……
一声声,如叫魂。
似乎生怕他忘了他曾是李相夷。
而他开始并不喜欢,后来渐渐又觉温暖。
日月煎人寿,艰难繁霜鬓。
他自己都忘了他的倥偬岁月。
还默默怨恨着曾经的自己。
却有一个人见证过他的荣光,铭记着他的辉煌。
非要帮他记着。
那么固执,总是叫他李相夷。
这梦……从何而来?
李相夷有些不解。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何时何地做了如此荒唐的一个梦。
可那些感触,又十分深刻,如同亲历。
就仿佛是,己过完了一生。
死去,又重生。
没了曾经的记忆,却时不时浮现出一些记忆碎片,悄然入了梦。
李相夷定了定神,抬眼看向笛飞声。
就在笛飞声以为,眼前这人会生气的时候。
李相夷“咯咯”笑了。
“阿飞,你真有趣。好,就叫李相夷,这世上的确没有人,以朋友的身份,这般称呼我,你,是第一个,应当也是唯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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