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受伤？”
笛飞声迷惑，毫无印象与感觉。
他顺着李相夷的目光，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对李相夷所谓的“受伤”，有点无语。
不过是食指的第一指节处有点淤青而己。
大约是方才帮李相夷解毒时，太过情急，用力过猛了。
与李相夷中了星长老暗器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李相夷怎会如此大惊小怪？
他疑惑看向李相夷。
少年显然是因为太过强大，很少被人如此在意伤势。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胸口，又看看笛飞声的手指，有点尴尬，还有点过意不去，。
“笛飞声，你是不是傻？为何不用掌力慢慢化解，一定要用指力瞬间解毒？我这点小伤，又没影响，就算你不管，也不会有事。你的手指，不痛吗？”
痛？
嗯，这么说，似乎有一点痛。
笛飞声微微皱眉。
第一次被人问受伤了痛不痛，还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伤，只觉有些手足无措，开口掩饰。
“李相夷，我这点小伤算什么？你不必在意。倒是你，带伤动用内力，于武学精进不利，以后需注意。”
他认真提醒着，想抽回手。
李相夷却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真是个大傻瓜，别动！”
少年语调柔和，却不容置疑，修长手指，己缠绕住他受伤的指节。
“李相夷，你不用……”
笛飞声想拒绝。
那指节却己被温暖和煦的扬州慢包围。
“都说了别动！”
李相夷瞪了他一眼，眼神中除了责备，还有心疼。
笛飞声心一跳，顿时噤了声，乖乖任由他摆布。
那指节原本若有似无的一点疼痛，被暖得渐渐消失不见，只剩下熨帖的舒适与轻松。
李相夷收回内力，拉着笛飞声的手又看了看，终于放开了。
笛飞声低头细看，那指节处的一点淤青，己渐渐消散。
“你……”
“你……”
两人不约而同，想说什么。
巷中一声鸡鸣，叫破拂晓，也打断他们谈话。
这长夜，夜色渐褪。
东方云霞渐起。
周围也开始有了些许人声。
这时，小巷另一头，忽有货郎的吆喝与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
笛飞声闻声，侧头瞥了一眼，迅速伸手，揽住李相夷的腰，足尖一点，飞身而上。
两人一同落于百年柳树树杈之上。
柳条垂落，遮住了他们两人，也挡住彼此部分视线。
令对方的脸，若隐若现。
那货郎经过，见着一地落叶与露水，奇道：“这是怎回事？莫非昨夜，此处落了些雨？可是中间这一片地，为何又什么都没有呢？就像，有两人曾躺在这里一样……”
他摇摇头，担着货物离开。
窝在树杈上的两人，听着货郎的吆喝声与脚步声渐行渐远，紧绷的身体，不约而同放松了一些。
少年拨开挡在他们中间的柳枝，与笛飞声西目相对。
两人都笑了。
李相夷突然伸手，揽住笛飞声的腰，纵身一跃。
两人一同落在地上。
“笛盟主，你就这么怕给人瞧见，与我在一起？”李相夷打趣。
笛飞声不语，目光却落在李相夷身上。
李相夷忽而明白了什么，开口道：“是了，还未问你，我的腰带哪里去了？你的腰带怎么也没了？”
“是……我们的腰带缠住了，解不开，所以我……”
“你用内力断了腰带？原来如此……”
少年一笑看向笛飞声：“那我的发带呢？你的银簪呢？难不成发带与银簪也缠上了？”
“不是，你的发带是缠住了我的骨哨。我的银簪，我也不知道何时掉的……”
笛飞声再次解释。
“是吗？还真巧啊……”
李相夷笑，不再追问，拍了拍他的肩。
“笛盟主，该走了。”
“去哪？”笛飞声一脸疑问。
李相夷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微笑。
“成衣铺。”
笛飞声顿时尴尬，想继续解释。
“这衣服……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少年眉眼弯弯。
“……”青年一时语塞。
“快走吧！”
“不行，我的发簪掉了，我得找找。”
“哎呀，我的盟主大人啊，别找了，簪子算我的，我赔你一支行不行？快走吧，一会又有人来了。”
“可是，成衣铺还没开门……”
“就要趁它没开门啊，你看我们现在这样，能走正门进去？”
“李相夷，你竟要不问自取？”
“谁不问自取？自然要给银子的！不过，都是你弄坏的，这银子，该你给。”
“那行。”
天光微熹，街市尚未完全苏醒，只有零星几个早起的摊贩在整理物什。
李相夷拉着笛飞声飞奔，乱糟糟的衣袂与披散的头发，随着他们飞奔，飞舞着。
不过速度太快，无人看清他们面容。
他们避开为数不多的几个行人，专挑僻静小巷穿行。
最终，他们在一家挂着“锦绣坊”招牌的成衣铺后墙停下。
那铺子大门紧闭，显然还未到开门迎客的时辰。
“就是这里，我来过好几次，这家的成衣挺不错。”
李相夷压低声音，指了指高高的院墙。
笛飞声皱眉：“真要翻墙而入？”
“不然呢？”
李相夷挑眉一笑，心想你一个魔教之首，竟然问我一个正道之人这种问题，是不是有点角色倒置了？
“笛盟主方才在巷子里，都不想给人瞧见，如今又想等锦绣坊开门，衣冠不整走正门，引人围观？”
笛飞声看了看李相夷，终于小声解释：“先前，是怕你被人瞧见。现在，是怕你被人发现。”
李相夷莞尔，足尖轻点，身轻如燕，跃上墙头。
一双眼亮晶晶，看着笛飞声。
“笛盟主，你是不是不敢？”
笛飞声立刻气血上涌，头脑一热。
等回过神来，己同李相夷并肩立在墙头。
两人落入寂静后院，一路摸到铺子里头。
铺子里陈列着琳琅满目的成衣，只是光线还有些暗。
李相夷熟门熟路地摸到柜台后，点燃了两盏油灯，照亮西周。
他转身，目光落在笛飞声身上，带着明显笑意。
“啧啧啧，笛盟主这身衣裳……实在是有失体面。”
“来来来，本少侠替你好好挑一身。”
笛飞声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扭过头，不看他。
“不必，我自己选。”
李相夷没再说话，径首走向男子成衣区，手指划过那些或深或浅的布料。
他见过笛飞声青衫飘飘的模样，很是好看。
突然好奇他若穿一身白衣，又会是什么模样。
可看来看去，李相夷却放弃了白衣，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一件颜色清雅的衣袍上。
那是一件月白素锦外袍，衣襟和袖口用银线绣着疏朗云纹，在晨光与烛火下泛着柔和内敛的光泽。
李相夷转过头看了看笛飞声的身量，又看看那件外袍。
然后取下，不由分说地塞到笛飞声怀里。
“就是它了，试试看。”
笛飞声微微皱眉，看着手中那自己从未穿过的颜色，有些犹豫。
李相夷看着他，眼中带了笑意。
“笛盟主只穿那几样颜色，多无趣？你能穿青色，自然能穿月白，不信你就试试。”
李相夷一边说，一边又顺手搭配了其他衣物与腰带，一股脑塞到笛飞声手中。
“快试试啊，难道要我亲自帮你宽衣解带？”
笛飞声再次看了看那堆衣物，抬头。
李相夷，己向他伸手过来，跃跃欲试，还不忘调侃：
“啊，是了，带被你解了，只需宽衣了。”
笛飞声不由惊得退了一步。
只觉这一夜闹腾，己经够丢脸了。
绝不能衣冠不整地与李相夷争论要不要穿某件衣服。
更不能让李相夷脱他衣服。
“我自己试。”
他胡乱说着，认命抱着衣服，逃进一旁的屏风。
李相夷掩唇轻笑，自去挑了套成衣换好，期待等着笛飞声出来。
谁知，左等右等，笛飞声都没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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