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当即怔住,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了上来。
从他们相识至今,她从未抗拒过他的靠近,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了?”顾临往前走出两步,还没靠近,宋云禾又随之往后退了两步。
顾临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她是因为他一直没有去看她,所以生气?还是因为他不在她身边的这些日子,她身边有了另外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的确,她身陷囹圄之时,他没有陪在她的身边,是另一个人给了她更多的照顾,她本就害怕孤独,就好比他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向她伸出一只手,于是她对他产生了好感。
同样的事,陆忱也可以对她做。
顾临心中酸涩,脚下像是坠了千斤,再也没办法向她靠近一步,眼睁睁看着她上马车时甚至刻意绕过他从另一侧上车,再没有和他多说一个字。
等马车渐渐走远,围在衙门口的人也陆续散去。
青谷低声道:“大人,没见到相似的人。”
陆忱面无表情,“或许是——”
他嗓音一顿,目光如炬地看向人群中的一个男子,那人没有和周围的人交头接耳,只是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有些出神。
“拦住那人!”陆忱厉声道。
差役闻声而动,四散的人群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陆忱从高处看着那人回过头,错愕地看着将他拦住的差役。
“敢问官爷,拦住我做什么?”
人群四散,陆忱这才得以看清那人的全貌。
那人留了胡子,不过并不长,右手被白布缚住吊于颈上,一身青色的袍子洗得略微发白,比叶冲稍瘦一些。
青谷开口,“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那人手臂受伤,只用左手拢着右手虚虚行了一礼道:“回大人,学生陈秉良,家住南华巷。”
陆忱注意到了他的自称,普通百姓身无任何功名会自称草民,而他自称学生。
“你是举人?”
陈秉良恭敬道:“学生是征平六年乡试的举人。”
乡试三年一试,有举人功名便有了做官的资格,可见县官不跪,并免部分徭役赋税。
正这时,衙门里走出一人,是临安通判孙玉田,他刚想对陆忱说话,拱手的起势都摆好了,一眼看见阶下被人团团围住的人,诧异道:“陈秉良,你怎么在这里?”
陆忱转头,“你认识他?”
“认识。”孙玉田点头道:“年前来报官,说他爹失踪了。”
“人找到了吗?”
“还没有。”陈秉良忙上前一步道:“今日正是想来打听是否有我爹爹消息。”
孙玉田经手过此事,他拢着袖道:“陈秉良,你上次来我就同你说过,你爹好赌欠下巨债,多半是跑了,此事本官也无能为力。”
陈秉良垂首低声道:“学生知晓了,那学生……”
“进衙门里说。”陆忱忽然道:“本官亲自过问此事。”
孙玉田惊愕地看着陆忱。
陈秉良跟着差役往衙门里走,陆忱这才注意到他走路时有些跛脚不仔细看不容易看出来,等陈秉良进了大堂,陆忱停步。
孙玉田哪敢走在陆忱前面,连忙跟着停下来。
陆忱道:“他腿有问题?”
“原本是好的。”孙玉田说起来有些可惜,“征平六年乡试第一,明年就能参加春闱了,前途不可限量,可惜摊上个赌鬼爹,好像是和要债的人起了冲突,脚也跛了。”
陆忱沉默片刻,“手也是?”
孙玉田这才想起来,“手之前好像是好了,怎么又绑上了。”
来不及深究,陆忱又问:“此事经了你手?”
孙玉田以为他要兴师问罪,连忙道:“大人,这种事咱们管不了呀,陈秉良自已不承认是被讨债的打断腿,下官也无法插手。”
陆忱疑惑不解,“他为何不认?”
“哎,这种事。”孙玉田叹了口气,“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连咱们也不敢指摘,那些放贷的手底下人多,抓一个顶什么用?回头该上门还得上门,变本加厉。”
他话锋一转,“大人真想管这事?”
陆忱瞳色微冷,“让人去把兰香院那名妓子和阿宝带来,做得隐蔽一些。”
孙玉田一听,像是被人泼了盆滚水,“大人是说……”
陆忱抬手制止他说下去,青谷立刻去安排差役出了衙门。
……
府门前早有数人等候,宋云禾甚至看见了大夫人和张先生,纷纷朝着她来的方向张望。
马车停在府门前,顾临习惯走到车前,见她掀帘出来,他伸出手,宋云禾看着他迟疑了一下。
“不必了,我自已可以下车。”转而转向了另一侧车辕。
顾临的手空荡荡地抬在半空,说不清空的是手还是别处。
另一侧没摆踏凳,好在车辕不算高,宋云禾拎起裙摆往下跳,落地时微微踉跄,好在最终站稳了。
大夫人已率走下台阶,红着眼道:“云禾,你受苦了。”
宋云禾一直不习惯和大夫人过多亲近,后退一步微微欠身道:“多谢夫人关心,云禾没有受苦,让大家为我担心了。”
她的疏离让大夫人尴尬地不好再上前,好在张懋修开口解围。
“好了,寒暄不必,还是让她早些回去休息吧。”
盆中火苗彤彤映照她的身影。
张懋修看着她跨过火盆,道:“跨火盆,除邪祟,跨过去就是新生,往昔的苦难皆会被留在身后。”
张懋修关心了一下她在牢里的状况,待宋云禾离开,张懋修看向立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顾临,他多少也看出两人之间的异样,但身为长辈不好插手,只能旁敲侧击。
“你和云禾闹矛盾了?她要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要是不好开口,就由我去说。”
顾临也不知道答案,道:“没有,她很好。”
张懋修笑了笑,“十七八的姑娘心思重,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他转过四轮车道:“人回来了就好,总算是洗脱嫌疑。”
顾临却因这句话轻轻皱了皱眉,并没有洗脱嫌疑,那她到底是如何能够从衙门离开?陆忱为人刚直,不会轻易徇私枉法。
他想到此处便顿住,徇私枉法前若加上“轻易”二字,那就留有余地,难道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
“怎么了?”张懋修隐约察觉到不对。
“没事。”顾临说:“我一会儿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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