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冲是在十日后回来的，回来后先去给宋云禾报信。
“将军是主将，走不开，我只是个百户，要空闲一些，将军让我回来送信，顺便处理私事。”
宋云禾接过信，却没拆开，“前线战况如何了？”
叶冲回来前就得了叮嘱，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马上入冬，敌军退出了鹿门，战线在往南移，后面再回来路途还要远一些。”
宋云禾微微颔首，眉间隐有担忧，“那就是不准备停战的意思了。”
“夫人不必担心。”叶冲道：“将军说了，慌的是他们，咱们稳住就行。”
宋云禾也知道军中的事不好问再多，说道：“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一早。”
外头天已经快黑了，时间有些赶。
“那我写一封信，明早出发前你来取。”
叶冲笑了笑，“当然得来取，要是带不回去回信，将军只怕得拿鞭子抽我。”
宋云禾微微勾了勾唇，“我知道你回来还有一个原因是莲花，她租住在隔壁府上的后院，让文兰带你去吧。”
叶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跟着文兰离开，结果出门就碰见了莲花。
天很冷，她身上裹着件旧披风，在门口等他，在听说他回来后就来这里等着了。
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都没有说话，还是叶冲先开口，“站在这里不冷？你倒是带路啊。”
“就在旁边。”莲花伸手一指，就被叶冲握住了手。
战时日子艰难，能赚钱的营生不多，莲花出了钱，隔壁就把后院租给了她，从后门进出，和主人家互不打扰。
后院有三间房，她和春喜一人一间还空出来一间，房中布置很简单，被子桌椅都是新置的，比不上从前在兰香院里好。
叶冲粗略扫了两眼，便转过身来看着她。
莲花心里忐忑，他们已经两年没见了，她近一年来都在赶路，风餐露宿的，自已照镜子都觉得苍老了，而叶冲还那样年轻。
她忽然间就有些后悔，该把春喜给他留在这里，自已走的，这样他就看不到自已现在这副模样了。
他们安静地吃完饭，叶冲沐浴完，莲花还在凳上坐着。
叶冲进门就关上了房门，看了她一眼，说：“躺下。”
他们从前就是皮肉关系，进门就进入正题，莲花“哦”了一声和衣躺到床榻上。
想了想又坐起来，开始解着衣裳，还没解完就被叶冲推着肩膀躺下去。
“听说你想给我留个种？”
莲花仰面看着他，点了点头。
“你这儿，”叶冲手掌滑到她腹间，微微用力，“不是怀不上吗？”
莲花笑弯了眼，“我怀不上，但是春喜可以。”
叶冲一愣，“你要把春喜给我？”
莲花点头，“我原想我做夫人她做妾，或者她做夫人我做妾也是可以的，可是我听说你立了军功，现在是百户了，那我们就配不上你了，所以我改主意了。”
叶冲撑在她上方，“改了什么主意？”
“我不给你做妾了，”她说：“我出身不干净，让人知道了丢你的人，但是春喜还是干净的，你要是愿意就收了她，不愿意就算了。”
“那你呢？”
“我……我们就这么过吧。”
她眼睛很亮，眼神也是难得的干净，悠悠地加了一句，“行吗？”
就这么过，也就是无名无份地跟着他，等他哪天腻味了想扔就扔。
叶冲心里忽然有些发酸，手一松，翻身躺到她身侧，先前那点火急火燎没了，“你不怕我战死了？”
“还是有点儿怕的。”莲花贴过去，下巴挂在他肩膀，小声说：“那你要快点儿，让春喜给你留个种，你放心，我一定把他好好养大。”
叶冲险些气笑了，“你就算准了我会死？”
“不是。”莲花忙说：“就是怕万一，我从兰香院出来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你要是死了，我就给你养孩子，我也就有事做了。”
叶冲侧头看着她，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你这脑子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他手劲大，戳得莲花生疼，揉着脑门委屈道：“都是正经事呢。”
“屁的正经事。”叶冲翻身覆上她，边扯她的衣裳边说：“先就这么着，那丫头我不收，你爱怎么安排怎么安排，别往我身边扔。”
莲花已经喘上了，抓着叶冲的胳膊问：“你不要她啊？”
“我身上没那么多劲儿，”他呼出一口气说：“都往你身上使了。
莲花闷哼一声，“春喜能……传宗接代，这样……我就不愁你们叶……叶家无后了。”
叶冲停住，“叶家，我都不知道自已姓什么，我要子嗣来做什么？生来给人做奴才？”
“可是那你就绝后了啊。”
那张嘴太坏气氛了，叶冲伸手捂住，他还年轻，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一身使不完的牛劲，一会儿就让那张嘴说不出其他的了。
……
夜已深，萧索几粒星子稀稀拉拉挂在天上，因着是冬日，宁州的夜里冷得出奇，月亮投在地上，像是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霜。
房中灯色昏黄，宋云禾已经看完了信，回信在桌上安静地摆着。
原本还不觉得思念扰人，可看见叶冲回来时，下意识望向他身后的那一眼还是出卖了自已。
她那时的确期盼着叶冲身后还有一个人。
不知何时她走到了院中，踩着地上那些霜走得很慢。
“顾临……”她低低喊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微弱又绵长。
等她回到房中，檐下慢慢走出来一个人，一只脚有些跛。
……
叶冲天还没亮就起身，快穿好衣裳的时候，莲花也跟着醒了。
“你下回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叶冲回她。
“哦。”莲花幽幽应了一声，“那我等着你。”
叶冲穿衣裳的动作一顿，看着莲花。
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这一去，好像就有牵挂了，有点儿明白为什么将军连夜奔波只为了回来看上一眼。
他又开始脱衣裳，莲花拥着被子，“你不是刚穿好吗？”
“再来一回。”叶冲掀了被子，“下一次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来得及吗？”
“来得及。”
叶冲出门时天已经蒙蒙亮，出门走几步就是夫人的宅子。
取了信就得出发，走到院中，忽见廊庑下站着一个人。
齐玉对他微微颔首，“想向兄台打听一件事，不知兄台是否能容我片刻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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