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筒灯一亮，韩宴泽眼睛被刺激得生理性流泪。
长长的睫毛眨着，适应光线后，他后知后觉地抚上胸口的伤。
还疼着。
他还没死。
“你终于醒了，我这一剑，不同凡响，如果不是偏了一点，你这条小命就没了。”
马修的脸出现在眼前，这次他没有戴面具，身上更是换了身登山装，袖口带着没有被处理完的草屑，显然刚经历完一场户外运动。
“为什么？”韩宴泽问。
这样的问题却让马修歪了歪头。
赞叹道：“你真的很不一样，小朋友。要是和你同龄的人现在醒来，可能在崩溃大哭。”
韩宴泽没有被他的欣赏冲昏头脑。
“你想让我做什么？”
马修戏谑的表情变成严肃，“明明该轻松的时候偏偏挑起这么懊恼的话题，你真是个小古板，夏国的小孩都这样吗？”
韩宴泽：“……”
“好吧。”马修坐在一旁，二郎腿，“你很聪明，也很细心，我穿着那身衣服出现在斗兽场好几次，没有一个孩子认出我是谁，你是第一个。”
马修的眼神变得专注，“既然我把你从塔纳窟那个地方带出来，给了你一条新生命，你需要帮我做一件事情来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什么事？”
韩宴泽嘴唇因为长时间缺水，变得干枯，说话时喉咙刺啦啦的疼，他就知道自己的扁桃体一定发炎了。
“帮我干掉排在我前面的愚蠢的大哥。”
十岁的韩宴泽瞳孔震颤，这是第一次，有人让他去杀人。
“好！”
他不得不答应，而且要应得很有底气，来掩盖他心里的慌张。
“你知道要怎么做吗？”看他声音那么洪亮，马修笑了。
然而韩宴泽却不紧不慢道：“马克，大王子，你的哥哥，今年二十三岁，最有机会获得王位的顺位继承人，他有一个伯爵千金女友，不出意外，他今年就结婚了。”
马修笑容戛然而止，“你怎么知道得那么详细？”
“去年我们学校老师，带我们去英吉利游学过。”韩宴泽小小年纪镇定自若道：“如果你再深度调查一下，你就知道我姓韩。”
“你姓韩很牛吗？”
“没有你牛，但绝对很有钱。”
马修满眼的不可置信，“天呐，那你怎么混成这样的？”
韩宴泽嘴角扯了扯，露出讽刺的笑。
*
韩宴泽所处的医院并不是多豪华的地方，它离塔纳窟很近，也注定这里的病患多样性，吸毒的，红灯区的，残肢断臂的，劫匪和人渣都汇聚一堂。
这里不像是医院。
倒像是不法分子的天堂。
护士己经警告韩宴泽不要轻易离开病房，但逆反心作祟的他在护士前脚离开后，后脚立刻来到走廊。
穿着病服的瘦小身躯在人群里穿梭着。
他不是想逃。
他只是想确定自己真的离开了那个毒窟，来到了这个行人行色匆匆的世界。
本来只是想在外面站一会儿就回去。
这医院内部结构太复杂了，左绕右绕，就绕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房间。
里面放着破旧的办公桌和文件柜，像荒废了很久的办公室。
正要离开时，他听见了机械发条旋转的声音，伴随着齿轮明显的转动声，《致爱丽丝》的音乐也随之响起。
“还在听那个破音乐。”隔着玻璃，出现两道身影。
“没办法，不给就哭，是你让我哄她的。”
“还是让阮先生付钱打麻药吧。”
“阮先生不肯。”
“那怎么办？让她在房间里听一辈子？”
“要不，把她打晕了？”
“她只是个八岁的小孩，下手重一点死了怎么办？”
“先等一下吧，反正她也走不了路，想逃都逃不了。五分钟，时间到了你立刻把她给我拖出来！”
八音盒音乐还在继续，放完了之后，齿轮的声音又渐渐响起，接着奏响下一轮。
韩宴泽顺着声音的方向，发现这间办公室后面还有一个房间。
门一推，就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女孩匆忙的背影。
她穿着蓝绿色的无菌服，眼罩挂在脖子上，手里不慌不忙地拆着八音盒里面的零件。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她猛地回头。
发现是韩宴泽时，眼里迸发出惊人地璀璨的光。
“小树！”韩宴泽也惊喜了。
“嘘！”池晚茉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
看见小树还活生生的站在那里，对十岁的韩宴泽无疑来说是一件值得惊喜的事情。
只见小树抱着八音盒，侧头用气声对他小声说：“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怎么帮？”他也学着她用气声。
“从外面推——”
池晚茉还没说完，就见前面那扇门被打开，一个瘦成皮包骨头的女孩站在那里，她用清凌凌的目光看着池晚茉和韩宴泽，手里还推着一个宽大的轮椅。
“是想要这个吗？”她问。
那个叫清树的女孩，买下自己器官的叔叔女儿。
池晚茉缓缓点头。
“你……”
“我可以帮你离开，作为酬劳，你把八音盒给我。”
“为什么？”
面对她的疑问，骨瘦如柴的女孩说：“听说，一个人换了心脏，他会不知不觉拥有心脏原主人习惯和性格。”
“如果我的五脏六腑被换掉，我不确定，我还是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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