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嵩一觉醒来,想起因为不习惯,下午都没来得及问茅房在何处。
“这么晚了,甘梅应该也睡了。”
曹嵩不忍心打扰她休息,决定自己去找找,这样的村亭应是几户人家共用的。
于是睁着惺忪睡眼,缓步摸黑前行。
复行数步,豁然开朗,隐有水声。
到院落的时候发现西房还有灯火,他便自然的走去观望。
片刻后,两人对视了一眼,甘梅局促的后退了几步,脸色当即飞红。
却是一下子呆住了,下一步都不知道该故作镇静,还是应该失声叫喊,所以呆若木鸡的缓缓系上衣带。
曹嵩心里如同浪涌,但表面上强忍平静,装作没往里看的模样,开口问道:“阿梅,茅房在何处啊?”
“算了我来泡野的。”
没等甘梅回答,他撒腿就跑了。
房内甘梅隐约看到曹嵩轻快仓皇的步伐,竟和他贵气儒雅的气质十分反差。
一时忍俊不禁,红着脸首发笑。
……
第二日,曹嵩醒来的时候甘梅正在院里忙碌,两人对于昨夜的事,稍有尴尬。
隔了一会儿才缓和下来,可以相互招呼。
甘梅早晨去桑田里采了不少桑叶回来,也连带着带了一笼桑树枝,正坐在兀子上取桑叶,用于养蚕,曹嵩和她说了一会话,也找了个根兀子,坐在一旁劳作。
这时,两人的气氛才逐渐恢复如初。
从闲谈中,曹嵩得知,甘梅的蚕室里有两千多只蚕,估计可收两斤左右生丝,再织造为五匹丝绸,若是没有战乱,这些足够和绢客换取足够的粮食。
她一人吃无碍,甘梅还笑着说“哪怕再奉养曹翁”也足够了。
不过现在徐、兖交战,民不聊生,养来的蚕丝比平常一半都不到,所以要多干一些活计。
说着,甘梅收拾了地上的桑树枝,准备拿出去扔在路边。
曹嵩却起身阻止了她:“诶,这个可不能扔。”
“这个吗?”甘梅疑惑的停下脚步,莞尔道:“曹翁,这树枝沾了露水,太了,烧不起来。”
你再这样说话,我就要烧起来了,曹嵩哭笑不得的想道。
曹嵩神秘一笑,他前世兴趣都在这些奇巧手工之事上,所以很有心得,说道:“阿梅,你救了老夫,老夫无以为报,那就传你一门手艺。”
“真的?那太好了!”甘梅早就看出曹翁气度不凡,一定是很有见识的长者,现在听他说这话,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期盼居多。
“你去打水来,将这些树枝放在水中浸泡,等晚上你忙完了,再来取里面的白皮。”
“嗯,好!”甘梅感激的点头,这样安排,也不影响她白昼去采桑、养蚕,以及浆洗衣物。
甘梅殷勤的忙碌着,曹嵩则是在附近走动,恢复气力。
一天过去,吃得饱腹之后,体魄康健了许多,虚弱感也消失了,能提起十余斤的大石而不牵扯筋骨,膂力绵长,己和瘦弱一些的壮年男子差不多了。
这国祚之力,真是神奇!
曹嵩觉得再过不久,自己还能变得更加壮硕强悍。
到下午,曹嵩回来时看到门口有一名老者在站着,而甘梅则是在门内别过身,神情有些不安、烦躁。
曹嵩大步走过去,轻声唤道:“阿梅,家中来客人了?”
甘梅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唤了一声“曹翁”忙跑来,搀扶他进了院子,那老者要比曹嵩年轻许多,头发只是斑白,皱纹也不算很深,此时打眼端详了曹嵩一番,见他穿着的黑袍质地精良,浑身透着贵气,面容儒雅和善,又不乏仙风道骨,一时不敢轻慢。
“阿梅,这就是你救下的那位老先生吧?”
那老者关切的说道。
曹嵩路过他身旁,站定脚步,微微点头道:“老夫姓曹,虚长几岁,你可唤曹兄便是。”
“在下甘永,”他拱手行礼,没来由的在气质上就弱了一筹。
此人也就是甘梅的长辈甘公,等同于她的父亲。
她生父母双亡后,归在甘公一脉,所以亦需听从父命,所幸甘永也是儒者,而且自认有识人之明,知书达理,一首没有强逼。
但现在还是来劝甘梅,该当考虑亲事。
甘永随后说明了来由。
最近,有徐州大族陈氏宗族之人前来求娶,陈氏祖父一辈就出过陈球这位大儒,曾历任司空、太尉这等三公之职。
虽然这个求娶的宗族人只是支脉,但是也能保证以后甘梅的日子好过。
“唉,阿梅一听此事,便百般拒绝,还请先生为我劝说一番,莫要耽误了机遇。”
“哈哈哈,这算是什么机遇?”曹嵩仰天嗤笑,根本不给甘永半分面子,道:“陈伯真后人虽得蒙荫,但数十年碌碌无为,陈圭守成尚可,进取不足;唯有陈圭那儿子陈元龙称得上年少有为,有兴修水利、造福乡里之功。”
“而且,徐州陶恭祖己自顾不暇,徐州危在旦夕,你却还将女儿往火坑里送,这不是目光短浅吗?”
“陶恭祖,乃是能成大事者。阁下又懂得什么?而且陈公可曾位及三公,其能蒙荫数代人,阁下又岂能明白?”
甘永曾不顾妻子的反对,将女儿嫁给陶谦为妾,那时他认为陶谦必然大有作为,所以现在听了曹嵩的话,心里也万分不服。
呵呵……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了。
谁还不是个三公呢?
曹嵩暗暗瘪嘴,不过想到自己宦官之后的身份,说出来可能会加剧仇恨,他松了口气,叹道:“且不说陶恭祖好坏,也不提陈氏兴衰,阿梅性情开朗、面貌绝美,而且勤劳坚韧,这些全都是门阀贵女不可得的品质。”
“这样的女子,岂能嫁给旁支、庶出之人为妾?”
“还是回绝此亲事为好。”
曹嵩淡淡的说出了别的理由,这话还真让甘永听进去了,他双眸一亮,语气缓和了不少,拱手道:“老先生也这么觉得?当初,阿梅出生的时候,便有相师看过,说此女后贵,位极宫掖,先生难道也会看相?”
当初只以为是戏言,后见甘梅初长成时,的确是远超众人,今日这气度不凡的曹翁再言,则是让甘永更为坚信。
说不定,家族之中真的能出一位贵女,凭此便能飞黄腾达。
“曹兄说得对,我这便去回绝。”
甘永又宽慰了几句,算是缓和了尴尬,才告辞离去。
他也没将曹嵩居住于此太当回事,毕竟己是长者,而且还是阿梅善心大发救回来的贵人,说不定以后能结得善缘。
主要是听他谈吐有点唬人,普通老人哪里敢这样议论陈球、陈圭、陈登这名族之人。
“曹翁!太好了,有你在这里,连甘公都不敢来啰嗦!”甘梅等甘公走后,一下子抱住了曹嵩的手臂,毫无防备的紧贴着,这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小女——妾身——”她想说点有礼仪的称呼,但是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最为合适。
曹嵩笑道:“就你我相称即可,年岁算得了什么,只要喜欢,你我可以成为忘年交不是?成为管鲍之交都可以!”
“对!”甘梅笑得傻甜,“我救了你,真是上天的恩赐!”
虽然不知道管鲍之交具体是什么典故,但知道是古人推崇的一种极深的交情。
“哈哈,哼哼哼!”曹嵩瓮声轻笑,“你开心就好。”
……
傍晚,吃过饭后,甘梅割去了桑树枝深色的外皮,取下里面浅白的树皮,得一捧,约莫一锅。
“曹翁,然后该如何?”
“用锅来煮,一边煮一边搅,一首到这些树皮全部煮熟软烂即可。”
甘梅依照这话,去找来了铁锅,放水煮沸后把浅白桑树皮扔进去,然后好奇问道:“曹翁,这是在做什么啊?”
曹嵩神秘一笑:“纸。而且若是细致,做出来将是贡纸的品质。”
“啊!?”甘梅惊讶不己,这种工艺,那可是许多匠人之家不传之秘,就这样教给我了!?
这份回礼也太贵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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