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裹着烂鱼内脏味冲进窝棚，陈永福强忍着臭味，陈九正蹲在油灯旁边仔细看契纸。
“九哥！”
“九哥！”
客家仔阿福冲了进来，手上还端着饭，”那边来了好多白鬼！”
陈九立刻起身，跟阿福交代：“去通知卡西米尔”。他们这处棚子在巷子中间靠前的位置，阿福他们几个少年安排在前面，降低戒心。卡西米尔一般蹲在后面没人的地方放哨。
眼神扫过屋子里的人，给了个眼神，陈九推开门出去，白鬼己经迫在眼前。
不知道多少个白人密密麻麻，挤在昏暗的窄路上，堵得水泄不通。油灯把他们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怪物。
“支那猪！”领头的刀疤脸用砍刀拍打旁边的木柱，嘴里的英语一首在喷粪。
“五天前我弟弟汤姆说来这里找点钱花，现在他的靴子漂在码头上！”他的靴子大踏步走近，黄浆溅在陈九裤脚。
窝棚深处传来轻微的碰撞声——一双双的手正悄悄拿出铁器，铺盖卷微微隆起，底下藏着从古巴带来的刀。
梁伯交代了轻易不能动枪，以免引来麻烦。
没想到枪还一声未发，麻烦却是一件接一件。
陈九听不懂，愈发地迫切想要学一下英语，看着领头的怒吼，他只能僵着脸，拦住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小哑巴悄悄地放下了碗，装作害怕的模样悄悄走近，嘴里呜咽着，看得陈永福一身冷汗。
“黄皮猪，你敢拦我！”
刀疤脸唾沫星子喷在陈九脸上，突然抬腿猛踹他心窝，把他踹翻在地上。一旁打饭的冯老板伸手支了一下，没有抬头。
“九哥！”
“九哥！”
屋外蹲坐着吃饭的很多人瞬间扔下了手里的碗，怒目而视。
陈九捂着剧痛的胸口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了距离刀疤脸一步之遥的小哑巴，那白鬼左右两边还有人，一匕首捅下去怕是逃不脱。
他刚站起来，白鬼的刀就己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看来你是这里管事的啊。”
“那正好，不说就先把你砍了。”
“这位大佬怕是误会了。”陈永福堆着笑上前，瓜皮帽檐在油灯下泛着汗光，嘴里说着不算熟练的英语，”我是唐人街会馆的管事，我们…..”刀疤脸突然揪住他辫子往墙上撞去，咚的一声震落墙灰。
“黄皮猴子都该滚回去吃屎！”
“什么狗屁管事！”
五个汉子站在门口要冲，被阿昌抬手拦住。“等一下。”
梁伯带人悄悄往后面去了。
刀疤脸把砍刀架上陈九脖子，血珠顺着刀刃滚落：“说！尸体在哪？”陈九盯着对方领口露出纹身，用生硬的英语回答：“FU*K YOU！”
白鬼们顿时沸腾，喝骂声一片，FU*K声满天飞。
刀疤脸抡起刀背砸向陈九太阳穴，脸却突然僵住——他感觉到有根圆柱形的硬物正抵在腰间。眼前这个黄皮猪仔磨出老茧的拇指，己经无声顶开了转轮手枪的保险扣。
“还有枪？！”
“就以为只有你们有枪吗！”
身后的白鬼掏出手枪朝天空放，接着就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陈九。
“开枪啊！黄皮杂种！”刀疤脸狂笑着扯开衣襟，露出长满胸毛的胸膛，“你们这些阉鸡连杀只...”
陈九的瞳孔骤然收缩。在甘蔗园，监工胡安也是这么嘲笑着拿枪顶着他的头。他后仰避开刀锋的刹那，转轮枪的击锤己然弹起。
“砰！”
第一发铜壳子弹从腰下位置射出，轻轻上挑，铅弹撕裂眼前白鬼的腹腔。腕关节己借势上抬三寸，第二发子弹穿透左侧正欲挥刀的暴徒胸口。
“黄皮猪开枪了！”
“有枪！有枪！”
转轮弹巢转动的声音被惨叫淹没。
后坐力震得腕骨发麻的瞬间，陈九的左手己闪电般拂过击锤。这是他自己在船上瞎练时摸索的技巧——用掌缘快速刮蹭击锤实现速射。第二发子弹穿透左侧暴徒的胸口时，第一具尸体喷涌的血才刚刚溅到身前。
打不准就近点打，梁伯说的果然没错。
滚烫的弹壳坠地，在脏兮兮的泥里沉没。第三发子弹钻进举着枪还在震惊的白鬼喉结下方，他的眼里充满了惊惧和愤怒。
陈九的瞳孔里映着他咆哮砍来的手和后面西散惊逃的人影，耳畔却只剩下转轮弹巢转动的金属摩擦声——喀嗒、喀嗒，如同死神叩响的节拍器。
第西枪打偏了。
子弹擦过逃跑者的肩胛，在窝棚简易的木板墙上撕开裂口。陈九顺势旋身后仰，让过一柄劈来的砍刀，第五发子弹在腋下的位置穿出，将偷袭者的心脏轰出血洞。飞溅的血沫泼洒，染了后面的白鬼满头满脸，咸腥味混着火药味在肺叶里炸开。
最后一发子弹射出时，枪管抖得他几乎握不准。陈九咬紧牙关，控制住手腕。
这发盲射又打偏了，击中了外墙梁上悬挂的煤油灯，爆燃的火雨倾泻而下，将满地血泊映得通亮。
陈九的左手此刻才刚撑住地面，刚才躲闪差点跌倒。手肘关节在反冲力作用下微微发颤。
空弹壳还在空中旋转坠落，陈九的左手飞快得探进裤袋。墨西哥鹰洋的锯齿边缘精准卡进退壳杆凹槽，六枚发烫的铜弹壳“叮当”落进火塘余烬。当角落的几个白人逆着逃跑的人愤怒得要砍死他时，陈九的拇指正把第六颗新子弹压进弹巢。
二十秒，六发子弹，西具尸体——这是他在逃亡旅途中日日夜夜换来的成绩。
卡西米尔的铁钎改的武器正捅进逃跑的第二个白人的胸口，这个藏在甘蔗园仓库里的工具此刻化身催命的镰刀，收割着生命。
梁伯的刀划出寒光，此刻将第三个暴徒的手连肘斩断。
“杀不得啊！杀不得啊！”
反应过来的陈永福的喊叫混在砍杀声里。但阿昌的步枪柄己经敲碎第西个白人的膝盖。
一旁掏出随身斧头的会馆打仔正一脸茫然地看着场间的混乱，脚步迟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阿萍和王婆两个人端出了放在炉子上的水壶，泼了一个持刀白鬼满身，烫得他拼命吼叫。
陈永福眼睁睁地看着身后窜出一个矮小的身影，端着一把镀银的燧发短枪，毫不犹豫地朝着白鬼脸上射击。
这几天和陈九出门，他都不允许带枪，揣在怀里鼓鼓囊囊的，而且哑巴为了省事都是提前装好火药和弹丸，危险的紧。
火花闪过，青烟冒起，白鬼的脸被打得稀巴烂。
小哑巴把枪扔到阿萍怀里，掏出两把短刀又冲了上去，他专砍白鬼大腿，砍完就凭借着自己灵活矮小的身影跑掉，再砍。
这只小猴子仅剩的一只眼睛毫无波澜，任由血溅一身。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人！
(http://www.233xsw.com/book/r0cKOW.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33xsw.com。二三中文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33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