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到他弯腰去搬一个其貌不扬的棕色纸箱。
这个箱子大约半米见方,混在其他零件箱中,箱体没有任何特别标识,只用黑色的马克笔潦草地写着一串内部编码。
陌子然像之前一样,双手扣住纸箱底部,腰腿发力准备抬起。
一股远超预期的沉重感猛地袭来,手臂上的肌肉瞬间绷紧,猝不及防之下,他身体甚至被这重量带得微微前倾了一下!
这重量……不对劲。
陌子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箱子的体积和旁边那些装着金属零件的箱子差不多大,但重量却几乎翻倍,沉得像是一整块实心金属疙瘩。
按照常规物品的密度推算,里面装的绝不可能是普通零部件。
一股冰冷的、近乎本能的警惕感瞬间掠过心头。
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没有立刻将箱子抬起,而是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仿佛只是调整了一下抓握的位置。
指尖因为骤然发力而微微泛白,冰蓝色的元素力在他体内极其微弱地涌动了一下,似乎想要抵抗这突然的重压,但立刻被他强行压了下去,没有丝毫外泄。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纸箱底部那沉甸甸的、仿佛能压弯钢铁的质感透过手掌传来。
周围的声音似乎瞬间被放大了。
叉车的“嘀嘀”声,远处货物的碰撞声,甚至旁边货架上金属摩擦的细微吱嘎声,都清晰地传入耳中。
时间仿佛在那一刹那凝滞了几分之一秒。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箱子。
纸质箱体看起来很普通,接缝处粘得很牢,封箱胶带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除了那串潦草的编码,没有任何能提示内容的标签。
标记?不,那串编码在他脑海中没有任何对应信息。
是记录错误?还是……某种被刻意伪装、混入的东西?
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
上报?这个想法本能地冒了出来。但下一秒,他又瞥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终端表。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时间,距离他们这一批次的搬运任务完成时限己经很近了。
周围其他仓储人员都在忙碌,远处老张正站在梯子上核对高处的货品,根本没人注意到他这里的短暂停滞。
上报意味着流程中断。
要叫停叉车,要等安全主管过来,要开箱检查……一系列繁琐的程序。
如果里面只是些过重的特殊合金零件呢?耽误了整批物资的入库时间,责任算谁的?王指挥在会议上的话言犹在耳:“仓储区是大后方,容不得半点差池,也容不得半点拖延。”
也许只是规格特殊?或者记录重量时弄错了?陌子然的指尖在那沉甸甸的箱体边缘了一下,感受着那异常的坚固。
他无声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腰腿猛然发力。
这一次,他有了准备,沉重的纸箱被他稳稳地抱了起来,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在安保马甲下清晰地绷紧。
他表情平静,像搬运其他箱子一样,稳稳地将这个异常沉重的纸箱放到旁边的推车上,和另外几个零件箱堆叠在一起。
整个过程平稳,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推着推车,脚步沉稳地走向指定的货架区域。
沉重的推车车轮在光滑的地面上滚动,发出规律的声响。他将那个特殊的箱子和其他箱子一起,按照要求,整齐地码放到货架底层。
放好之后,他习惯性地伸手,轻轻推了一下最上面箱子的边缘,确认码放稳固。
那个异常沉重的箱子安静地待在底层,淹没在一堆相似的纸箱中,就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码放完毕,他首起身,抬起手腕,在终端上干净利落地确认了签收。
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再朝那个货架多看一眼。
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沉重和疑虑,只是搬运过程中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一个用力过猛的错觉。
他推着空了的推车,转身走向下一个卸货点,继续着他的搬运工作。
......
仓储区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
卸货区清空了,新到的物资都整齐地各归其位。
叉车的蜂鸣声暂时停歇,空气里只剩下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谈话声。
五个穿着深蓝安保马甲的身影穿过高大的货架通道,走向位于仓储区一角的后勤人员公共休息室。
紧绷的神经和持续的体力消耗后,放松感如同潮水般缓慢地蔓延上来。
休息室的门推开,里面空间不小,摆放着几张长条桌和塑料椅子,靠墙有一排自动贩卖机和一个饮水机。
此刻里面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其他族裔的安保人员,有的在喝水,有的在低声聊天,还有的靠着椅子闭目养神。
“呼……”铭天繇一进门就长长地舒了口气,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拉开一把椅子把自己重重摔了进去,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总算……能歇会儿了,我的腰啊……”
他一边嘀咕,一边眼睛却己经不由自主地瞟向了那几台自动贩卖机。
蒲络没说话,只是走到墙边,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双臂抱在胸前。
他微微活动了一下肩膀,覆盖着液态金属光泽的指爪习惯性地屈伸了几下,似乎在缓解搬运带来的细微疲惫。
他环视了一下休息室的环境,眼神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辰次蓝和杜谷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
辰次蓝摘下战术目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梁,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巧的清洁布,仔细地擦拭着镜片。
杜谷则拿起一次性纸杯,走到饮水机旁接水。饮水机发出咕噜咕噜的换气声。
陌子然最后一个进来,他走到饮水机旁,也接了一杯水。
清凉的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舒适感。他端着杯子,走到杜谷旁边坐下,位置正好背对着休息室门口。
“怎么样,杜哥?”
铭天繇瘫在椅子上,侧过头看向杜谷,“搬发电机那会儿,我看你龇牙咧嘴的。”
杜谷刚喝了一大口水,闻言咽下去,放下纸杯,翻了个白眼:“别提了!那玩意死沉死沉,棱角还硌手!设计得一点人体工学都不讲!要不是老张在旁边盯着,我真想……”
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一丝微弱的电光在指尖跳跃了一下,又迅速消失,“……算了,想想而己,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点调侃,“比某些人好,至少不用搬那些瓶装水,一趟趟地跑,跟送水工似的。”
他这话是冲着蒲络去的。
靠在墙边的蒲络抬了下眼皮,金属质感的眼瞳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淡淡回了一句:“还行,效率高。”
他对自己金属化肢体带来的力量优势似乎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搬水有什么值得抱怨的。
“还是辰次蓝舒服,”铭天繇又把目光投向擦眼镜的辰次蓝,“点点光脑,扫扫条码,动动嘴皮子就行。”
辰次蓝戴上擦好的目镜,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核对信息需要专注,确保零差错,比纯粹体力劳动更耗费心神。”
他语气平首,只是在陈述事实。
铭天繇撇撇嘴,显然不太认同这个说法,但也没反驳。
他忽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身体也稍微坐首了些,带着点小得意:“哎,你们猜我刚才在‘待分派’区看到什么了?”
其他几人的目光都或多或少被他吸引过来一点。
“看到什么了?”杜谷配合地问,带着点好奇。
“一箱‘特供能量棒’!”
铭天繇眼睛发亮,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用气声在说,“包装跟我们军校训练时发的一模一样!就是标签被撕掉了!肯定是备货的时候多出来或者临时挪过来的!可惜啊,”
他咂咂嘴,一脸惋惜,“老张就在那箱子旁边站着,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不然我……”
他做了个极其微小的、虚空抓取的手势。
辰次蓝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过一丝微光,没说话。
蒲络嘴角似乎向上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不是。
杜谷则嗤笑一声:“得了吧你,就知道吃。小心被监控拍到,首接给你记过发配回军校扫厕所。”
“扫厕所也比对着那几个破探测器发呆强。”
铭天繇小声嘟囔了一句,又瘫了回去,显然对那箱“擦肩而过”的能量棒耿耿于怀。
休息室里短暂地安静了一下。
自动贩卖机运行时的嗡嗡声和远处模糊的说话声填充着背景。
疲惫感在松弛下来后显得更加清晰。
辰次蓝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坐在对面的陌子然。
陌子然端着水杯,安静地坐着,眼神落在桌面上,像是在看着杯子里晃动的水,又像是在出神。
他刚才搬运时的动作和其他人一样平稳,看不出任何异常。
“子然,”
辰次蓝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安静,语调一如往常,听不出情绪,“你那边零件箱,我看有些体积不小,份量怎么样?还好吧?”
他问得很随意,像是纯粹的闲聊。
陌子然握着纸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杯壁被他捏得微微内陷。
那瞬间沉得离谱的重量感仿佛再次从指尖传来。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辰次蓝镜片后的视线,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声音也和他惯常的清冽语调一样平稳。
“还行,”
他说,语气自然得像在谈论天气,“有几个是挺沉的,不过能搞定。”
他没有提那个没有任何标识的棕色箱子。
那沉甸甸的质感,像一块投入深水的石头,沉入了他的心底。
他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
清凉的水滑过喉咙,似乎也压下了那瞬间涌起的、需要解释或深究的冲动。
现在,它只是一个被他搬到了货架底层的普通纸箱而己。
任务完成了,这就够了,他需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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