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姐妹们,和女主相遇可能在第五十章左右。另外说一句,每天保底更新五章,也就是一万字左右。)
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刺破了重症监护室的寂静。
墨卫东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那盏总是闪烁不停的报警灯又亮起了红色。他数着灯光的节奏,三次短促,一次长亮——这是血氧不足的警告。插在气管里的呼吸机管道随着他的呼吸发出规律的嘶嘶声,像是台老旧的抽风机。
"血压降到85/50了。"护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把多巴胺调到15微克。"主治医生翻看着病历,"家属呢?"
"在走廊,刚签完病危通知书。"
墨卫东想转动脖子,但颈椎固定器让他连这个最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八年前那场车祸不仅夺走了他的双腿,还损伤了第西、第五节颈椎。现在,肺炎引发的多器官衰竭正在蚕食他仅剩的生命力。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浓烈。有人掀开了他身上的薄被,冰凉的手指在他浮肿的腹部按压。
"肝肾功能持续恶化。"医生的声音压得很低,"和家属说,可能就这两天了。"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将病房照得惨白。墨卫东看见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枯槁的面容,深陷的眼窝,像具包着人皮的骷髅。西十八岁的年纪,却有着八十岁的苍老。
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墨卫东的眼球艰难地转向声源,看见妻子苏晓兰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还挂着雨珠,显然是刚从打工的超市赶回来。
"老墨,今天感觉怎么样?"她凑到床边,声音轻快得不自然。墨卫东看见她眼角新添的皱纹里还沾着面粉——她一定又去早餐店做了凌晨的兼职。
他想回答,但气管切开术让他失去了发声的能力。手指神经质地抽搐了两下,这是他们这些年约定的暗号:一下是"好",两下是"不好"。
苏晓兰握住他枯枝般的手,掌心粗糙的茧子磨蹭着他松弛的皮肤。"老赵说修车铺这个月多分了八百块,够买两盒白蛋白了。"她边说边从塑料袋里取出湿毛巾,"我给你擦擦背,护士说要注意褥疮。"
当毛巾掀开病号服时,墨卫东闻到了自己身体散发出的腐朽气味。苏晓兰的动作很轻,温热的水流沿着他嶙峋的脊背滑落。他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他们新婚时住在筒子楼里,夏天停水,她也是这样用脸盆接雨水给他擦背。
"今天超市发了端午福利。"苏晓兰的声音带着刻意装出来的欢快,"有真空包装的粽子,等你......"她的声音突然哽住,手上的动作也停了半拍。
墨卫东知道她看见了什么——他后腰上那个拳头大的压疮,溃烂的伤口像张狞笑的嘴。上周医生就说过,这种程度的坏死组织己经不可能愈合。
"没事的,明天我去药店买点新敷料。"苏晓兰迅速整理好他的衣服,但墨卫东看见她转身时用袖子抹了把眼睛。
监护仪的警报又响了。这次是持续的长音,心率跌到了40以下。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后,护士推来了抢救车。
"家属请先出去!"
墨卫东感觉冰冷的药水涌进静脉。他的意识开始飘忽,记忆像老电影般一帧帧闪回。八年前那个雨夜,他开车去接加班的妻子,在建国路口被一辆闯红灯的渣土车拦腰撞上。最后的清晰记忆是挡风玻璃碎裂的网状纹路,以及金属扭曲时发出的刺耳尖叫。
药物让他的思维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恍惚间,他看见年轻的苏晓兰蹲在废品站前分拣矿泉水瓶,寒冬里呼出的白气凝结在她睫毛上;看见她凌晨三点在批发市场扛货,百斤重的编织袋压弯了她的腰;最清晰的是每个深夜,她坐在他病床边就着台灯做手工,手指被胶水腐蚀得脱皮开裂......
"血压回来了。"护士松了口气。
墨卫东的视线重新聚焦时,看见苏晓兰躲在病房角落,正就着凉水啃半个馒头。她吃得很快,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监护仪,像只惊惶的兔子。当发现他正看着自己时,她慌忙把剩下的馒头塞回口袋,嘴角还沾着一点碎屑。
那一刻,墨卫东感觉有滚烫的东西从眼角滑落。这是他瘫痪后第一次流泪——不是疼痛,不是绝望,而是看到那个曾经怕黑怕雷的姑娘,如今在闪电照亮的病房里对他强颜欢笑时,心脏被撕成碎片的痛楚。
苏晓兰惊慌地扑过来擦他的眼泪:"是不是哪里疼?我叫医生来打止痛针?"
墨卫东拼命眨眼。他想告诉她别再把钱浪费在止痛针上,想让她用那八百块给自己买件新外套,最想说的是这二十年来欠她的千万句"对不起"和"谢谢你"。但所有的语言都堵在气管里,化成呼吸机管道中凝结的水珠。
监护仪上的波形开始紊乱。墨卫东感觉黑暗从视野边缘蔓延开来,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苏晓兰俯身贴近他唇边的动作上。他用尽全身力气动了动嘴唇,不确定是否做出了"我爱你"的口型。
在心跳停止前的最后一秒,他听见苏晓兰带着哭腔的呼喊:
"医生!他刚才说话了!他说——"
但剩下的声音己经被永恒的黑暗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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