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虚子那老道甩袖而去,宗大袍这才觉着后脊梁骨嗖嗖冒凉气。
妈了个巴子,牛皮吹出去了,三天之内西市的小火,上哪儿给他变出来?
这可是玩真的,玩砸了,他这“活神仙”的招牌当场就得稀碎!
“张大哥!”
宗大袍一骨碌从摇椅上爬起来,也顾不上装什么高人了,急吼吼地把张屠户喊了过来。
“还有钱员外!快,都过来!”
钱万贯如今对宗大袍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言听计从,闻声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仙长有何吩咐?”
宗大袍压低了声音,神色凝重:“事关重大,关乎贫道修行,也关乎……嗯,长安城的风水气运!”
他这话半真半假,先把调子定高了。
“你们赶紧派几个机灵点、靠得住的伙计,去西市给我好好踅摸踅摸。”
“找什么?”张屠户瓮声瓮气地问。
“找个容易‘走水’,但又烧不出大乱子,损失也不会太惨重的地方!”
宗大袍咬着后槽牙,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
“记住,三天之内,必须有个结果!”
张屠户和钱万贯对视一眼,虽然不明白仙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仙长发话,那就是圣旨。
两人连声应下,立刻分头去安排人手。
别说,张屠户手底下那些家丁,还有钱万贯绸缎庄的伙计,办事效率还真不赖。
第二天傍晚,消息就递回来了。
“大爷!仙长!”
一个机灵的家丁跑得气喘吁吁。
“西市西南角,有个胡商的货栈,里面堆了不少皮毛、香料,味儿冲得很!”
“那地方,守备瞧着也松松垮垮的,最要紧的是,货栈外墙边上,有个废弃的小炭炉,好些天没人动过了!”
宗大袍听得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
“妥了!就它了!”
他立刻把张屠户最心腹的两个家丁叫到跟前,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仔仔细细地叮嘱了一番。
“听着,第三天,也就是后天,午后!人最多,也最容易混乱的时候。”
“你们俩,想办法,不小心,让那炭炉里没熄干净的火星子,引燃旁边堆着的那些个废弃草料什么的。”
“记住,火势一定要小!刚烧起来,就得让人发现!能立刻扑灭的那种!千万别给老子搞出人命官司,也别真把人家货栈给烧光了!”
宗大袍说得口干舌燥,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这可是放火啊,虽然是小火,一个不慎,那也是要掉脑袋的!
但为了他这“活神仙”的金字招牌,为了以后源源不断的银子,干了!
第三日,午后。
西市正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时候。
突然,西南角方向,一股黑烟突兀地冒了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正在巡街的金吾卫,还有附近店铺的伙计们,拎着水桶,拿着麻袋,呼啦啦地就朝着冒烟的地方冲了过去。
好在那火确实不大,就是货栈外墙边上的一些杂草和废弃物烧着了,火苗刚蹿起来没多高。
众人手忙脚乱一阵扑打,没费多大工夫,那场看着吓人的小火灾,就被彻底扑灭了。
连货栈的墙皮都没熏黑多少。
火是灭了,可消息却长了翅膀似的,呼啦一下传遍了整个西市,乃至半个长安城!
“听说了吗?宗神算!宗神算预言西市三日内有小火,分毫不差啊!”
“我的乖乖!连时辰地点都说得八九不离十!”
“更神的是,仙长还说了,此火非灾,乃是去秽迎新之兆!你们猜怎么着?烧的正好是那胡商货栈外面堆的那些膻气熏天的破烂玩意儿!这不就是把污秽去了,迎接新气象吗?”
百姓们添油加醋,越传越神。
“活神仙!真是活神仙下凡啊!”
宗大袍的名头,一时间在长安城里,简首比那正午的日头还要火辣!
城南火神庙。
灵虚子道长正端着茶杯,品着香茗,心里还琢磨着怎么戳穿宗大袍那个江湖骗子。
一个小道童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师父!师父!不好了!西市……西市真的走水了!”
“什么?!”
灵虚子手一抖,“啪嗒”一声,名贵的瓷杯摔在地上,跌得粉碎。
茶水溅了他一袍子。
“你说什么?西市哪里走水了?什么时候的事?”他声音都有些变调。
小道童把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学了一遍,越说,灵虚子的脸色就越白,额头上的冷汗跟下雨似的往外冒。
“分毫不差……去秽迎新……”
灵虚子喃喃自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他原以为宗大袍不过是信口开河,吹牛不上税。
哪里想到,竟然……竟然真的应验了!
难道那小子,真是什么能沟通鬼神,洞悉天机的高人?
他越想越怕,越怕越悔。
自己竟然有眼不识泰山,去招惹这等人物!
第二天一大早。
天还没亮透,灵虚子就带着两个徒弟,备上了一份厚得不能再厚的重礼,毕恭毕敬地候在了张屠户府邸的门外。
那模样,活脱脱就是来“负荆请罪”的。
宗大袍被下人叫醒,打着哈欠出来,一瞧见灵虚子那副死了亲爹娘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
“哎哟,这不是灵虚道长吗?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
灵虚子“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把旁边两个小道童吓了一跳。
“宗高人!贫道……贫道有眼无珠,冒犯了高人虎威!还请高人恕罪!恕罪啊!”
他磕头如捣蒜,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贫道愿……愿唯高人马首是瞻!但求高人指点一二迷津,贫道感激不尽!”
宗大袍心里爽翻了天,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故作大度地将他扶起。
“道长何必行此大礼,不知者无罪嘛。”
然后,便装模作样地“指点”了灵虚子几句玄之又玄,狗屁不通的“修行法门”。
什么“道法自然,心诚则灵”,什么“顺天应时,方得始终”。
灵虚子听得是如痴如醉,千恩万谢,只觉得句句都是真言,字字都含天机。
从此以后,灵虚子在长安城内,见人就夸宗大袍道法无边,神通广大,俨然成了宗大袍的头号铁粉兼义务宣传员。
再说那崔明远。
得了宗大袍的“生意经”,又亲眼见证了“西市小火”的神迹,对宗大袍更是奉若神明。
他那“清谈雅集”和“崔氏文墨”的生意,在宗大袍时不时的“点拨”和他自身的努力下,是越办越红火。
长安城里不少失意文人、寒门士子都慕名而来,一时间,崔明远的庄园门庭若市。
但也应了那句老话,人红是非多。
雅集名气大了,自然就引来了一些自命不凡,眼高于顶的酸秀才。
这些人,自己没什么真本事,就爱挑别人的刺,在雅集上指指点点,甚至故意出些刁钻古怪的题目,想要为难崔明远,砸他的场子。
崔明远虽有文才,但毕竟年轻,脸皮也薄,被这些人一搅和,弄得是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这日,他又愁眉苦脸地找上了宗大袍。
“高人!高人救我!”
宗大袍正琢磨着是不是该换个更大的院子,听见崔明远的哭嚎,眉头微微一挑。
“又怎么了?你那雅集不是办得挺好吗?”
崔明远哭丧着脸:“好什么呀!来了一帮子杠精!天天上门找茬,说我这雅集徒有虚名,还说我卖的那些文房西宝都是骗钱的玩意儿!”
“这帮孙子,非要跟我斗诗,斗文,斗对子!我……我快招架不住了!”
宗大袍闻言,摸了摸下巴。
嘿,这倒是有意思了。
之前是降妖除魔,断案看病,现在轮到跟文人墨客打擂台了?
他这套“玄学忽悠大法”,对付这些舞文弄墨的酸丁,还好使吗?
面对这些文人的刁难和雅集上的风波,他宗大袍,又该如何化解?
他是否也能在长安文人圈子里,也打响他“活神仙”的名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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