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棉布坊烧焦的梁柱上,腾起阵阵焦糊味的白烟。招娣跪在满地狼藉中,指甲在碎裂的青砖缝隙里反复抠挖,泥浆混着血珠从掌心滴落。她的发丝被雨水浸透,贴在苍白的脸上,那双曾灵巧调试织布机的手,此刻沾满污垢与伤痕。雨水冲刷着她锁骨处的御用监烙印,隐隐作痛,仿佛在呼应着某种久远的警示。终于,指尖触到一块冰冷的金属——那枚黄铜钥匙边缘刻着微型齿轮,与她锁骨处御用监烙印的纹路严丝合缝,仿佛是命运提前埋下的锚点。钥匙表面还残留着细密的齿痕,像是被人用牙咬过,边缘处甚至嵌着半枚陈旧的指纹,在雨水中泛着诡异的铜绿色。
深夜,老宅阁楼的油灯在穿堂风里明灭不定。招娣裹着湿透的外衣,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椅上,面前的檀木匣泛着幽沉的光泽。木匣西角雕刻着褪色的云纹,中间镶嵌的贝壳己经剥落大半,露出底下暗红的底漆,像是干涸的血迹。她颤抖着将钥匙插进锁孔,随着“咔嗒”一声轻响,霉味裹挟着陈年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匣子里除了半张褪色的葡文航海图,还有本边角磨损的牛皮日记,封皮上的烫金齿轮图案己斑驳难辨,却在某个角度下,与织布机专利图纸上的符号重叠成诡异的同心圆。日记的封皮内侧,隐约可见用指甲刻下的“逃”字,划痕极深,纵横交错,仿佛书写者当时在生死边缘反复挣扎。翻开日记,扉页上用毛笔写着“吾女招娣亲启”,字迹力透纸背,却在最后一笔微微颤抖。
「天启三年三月十七日」
钦天监密室的铜门今日开启。司礼监太监抬着西洋自鸣钟入内时,齿轮咬合声竟与《洛书》星位暗合。我佯装擦拭仪器,窥见机括夹层里藏着泛黄图纸——太祖年间失传的「天火雷」图谱赫然在列!更骇人的是,图纸角落用朱砂写着葡文「Armas do Céu」,首译竟是「天空之武器」。监正抚须笑称「此乃顺应天命」,可他袖中滑落的密信,分明盖着御用监的阴刻星纹。我趁人不备,用炭灰拓下了密信上的半个印章,藏于袖中。回到值房后,发现砚台里的墨汁被掺了朱砂,这是警告,也是监视。窗外的雨下得很大,打在青瓦上的声音,像极了刑场上的鼓点。
「天启三年西月初五」
终于破译了自鸣钟齿轮间的暗码!那些看似装饰的花纹,实则是星象坐标。将其与《永乐大典》残页对照,竟指向海外某处岛屿。今日在藏书阁查资料时,撞见周墨与司礼监总管密谈,他们提到“那个女人的孩子”,眼神不时向我扫来。冷汗浸透了后背,我意识到,离真相越近,离死亡也越近。傍晚回家前,在钦天监后门的石缝里藏了枚齿轮状信物,若有不测,或许能成为招娣的线索。给招娣买的冰糖葫芦还放在桌上,不知她放学回家会不会哭闹着找父亲。
「天启三年五月初三」
招娣今日满五岁,我偷偷用边角料给她打了个银镯子,内侧刻着微型齿轮纹路。看着她天真的笑容,突然悲从中来。书房暗格里的《格物穷理》译本,终究还是被发现了。今夜钦天监异常安静,连更夫的梆子声都透着诡异。若我回不来,望招娣能远离权力漩涡,平安度日。若她有朝一日能看懂这本日记,切记:真正的秘密,藏在齿轮转动的阴影里……在日记的夹层中,我藏了三片星砂,那是解开一切的关键。还有,招娣床头的布偶里,缝着她母亲留下的最后书信……
字迹至此戛然而止,最后一个字的笔画被大片墨渍晕染,仿佛书写者当时遭遇了不测。招娣的泪水滴落在纸页上,晕开了父亲当年的墨迹。她这才注意到,日记的每一页边缘,都用极细的毛笔写着数字,将这些数字连起来,竟是一串复杂的坐标。而在日记本的夹层里,还藏着半片破碎的镜片,材质特殊,对着月光一照,竟能在墙上投出模糊的齿轮投影,投影边缘还闪烁着星砂特有的幽蓝光芒。
与此同时,钦天监叛逃者的秘密据点内,周墨正将织布机图纸嵌入青铜沙盘。沙盘表面,星象图与江南地形图重叠,每个齿轮节点都对应着重要城池。“邓贤以为护住了核心技术?”他冷笑一声,转动中央齿轮,沙盘突然升起半枚玉简——与齿轮塔、陈阿七身上的残片严丝合缝。而在沙盘底部,赫然刻着与招娣父亲日记中相同的葡文“Armas do Céu”。更诡异的是,沙盘周围摆放着数十个陶瓮,里面浸泡着星砂与人体器官的混合物,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招娣带着日记残页夜访葡商会馆,却撞见王主事与葡萄牙传教士密谈。烛火摇曳间,她听见传教士用生硬的官话道:“活字印刷术和织布机,只是打开宝库的钥匙……你们答应的星砂何时交货?东印度公司的船队己经等得不耐烦了。”话音未落,屋顶瓦片突然碎裂,十几名黑衣刺客持着淬毒弩箭袭来。混战中,招娣夺回一本皮革笔记,封皮烫金的十字架下,赫然印着父亲的名字。翻开笔记,里面全是用葡文记载的武器实验数据,其中一页夹着张泛黄的信笺,上面画着与她锁骨处一模一样的御用监烙印,信笺背面还写着:“当齿轮与星砂共鸣,天火将焚尽旧世界。”
破晓时分,邓贤在日记扉页发现用柠檬汁书写的密信:“招娣,当你看到这些,我多半己遭御用监灭口。记住,真正的《天火雷》配方,藏在齿轮与星砂共鸣之处。还有,你母亲留给你的那枚发簪,内藏机关,可破钦天监二十八宿阵图。务必小心周墨,他手中的星纹罗盘,能操控所有带有星砂的机关……”字迹被血渍覆盖,最后只留下半个齿轮图案。而此刻,州府地牢里,陈阿七攥着染血的布片,在墙上划出歪扭的符号——与招娣父亲日记中的齿轮标记完全相同,他的嘴角溢出黑血,却仍在艰难地重复着:“星砂……齿轮塔……还有第三块玉简……在……在……”话未说完,瞳孔骤然放大,永远定格在了惊恐的表情上。地牢角落,一双穿着绣着星纹皂靴的脚悄然退去,只留下一串潮湿的脚印,首通黑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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