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空气中带着闷热的潮湿,窗外蝉鸣不断,烦躁得像藏不住的情绪。
叶落星刚从画室回来,肩上背着画筒,指尖还沾着水彩未干的痕迹。她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秒,深吸一口气后才插钥匙开门。
门一开,客厅里灯光明亮,高曼的声音立刻迎面而来。
“你又去画室了?”她坐在餐桌前,手边放着手机和一叠报销表,语气不带一丝起伏,却有种令人生寒的压迫感。
叶落星轻声应:“校展快到了,社团要准备展品。”
高曼把文件一收,慢条斯理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语气转冷:“你不是理科生吗?你再画下去,有什么用?你打算放弃高考,去当画家?”
“我没想放弃,我只是想完成这幅作品。”她低着头,尽量让语气平和。
高曼却步步紧逼:“你有没有想过,你再这样下去,新家庭那边怎么看?你王叔叔说你一首闷闷不乐,交流也少,难道是我没给你环境?他儿子比你小,成绩稳进年级前五,还能带队打羽毛球比赛,你呢?”
叶落星攥紧了背包带,心里像是被一根粗绳死死勒住。
自从高曼再婚后,生活表面上看似“稳定”——新家比旧居更宽敞整洁,继父表面温和、经济条件也不错。可她知道,那不过是母亲用来安慰自己人生“失败婚姻”的补偿手段。
事实上,那个“新家庭”从未真正接纳她。
她没有和继父的儿子真正说过几句话,晚饭时她通常坐在角落,有时一口饭也吃不下。继父会在饭桌上讲起“孩子多么懂事”,而高曼则会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扫她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你也该学学”的暗示。
她知道,高曼不是不知道她的不适,只是选择忽略。
更糟的是,那些对旧婚姻的失控感,全部被转化为对她的管束:选理科、报竞赛、控制社交、限制时间,就连她画一幅画,也要反复审问。
她不是孩子,是一把“母亲形象修复”的工具。
“你爸那边呢?”高曼突然提起,“他知道你最近沉迷画画,可能又要找机会讽刺我‘教不好女儿’。他儿子都能拿市级奥数奖了,他会怎么看你?”
叶落星的指尖发白。
父亲叶程再婚多年,自她八岁那年,父亲开始频繁出差、应酬,回家越来越晚,再到彻底搬出去,理由不过是“夫妻关系破裂”。可她清楚,那只是他的事业起飞后,渐渐不愿再面对一个“只会照顾女儿”的女人——也不愿再养育一个“没有商业价值”的女儿。
他要的是一个儿子。
而他如愿了。
而她——被母亲留下,成了不听话就代表“不孝”、有情绪就代表“问题”的孩子。
“你不说话,是默认了?”高曼冷冷地望着她,“你是不是又想和之前一样,不吃不睡,不理人?你知不知道你继父最近有多为难,家里明明是想接纳你,你却……”
“他没有为难。”叶落星终于抬头,声音发涩,“我只是不属于那里。”
这句话,让高曼神情微变。
她像是被触到了某根神经,突然激动起来:“你说什么?你不属于哪里?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欠你?你爸的家你不适应,我再婚了你也不满意,那你要去哪?你是不是要让我和他一样也不要你了,你才甘心?”
空气一阵沉寂。
那一瞬,叶落星几乎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缓缓开口:“我不是要你们谁留下谁走。我只是……想要一个地方,不用拼命证明,才能被看见。”
她的声音不大,但沉得像是压了千斤。
高曼愣住了,眼里浮现一瞬复杂,但很快又被倔强的冷硬掩盖。
“这个世界不是你说了算。你得为现实妥协。”
“那你为什么不妥协?”
这句反问,像是叶落星从未有过的勇气。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回自己房间,关上门的一刻,眼泪才悄然滑落。
窗外,夏夜的风吹进房间,桌上的画还摊着,未干的颜料在纸上闪着微光。
她看着那道未完成的光影,仿佛也看到自己——夹在两个“再婚家庭”之间,像个多余的人,却仍然试图画出属于自己的那一点光。
她知道,她不能放弃。
哪怕这个世界,从来没给她留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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