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上学期刚刚放寒假,高曼的情绪却格外高涨。
她的男友,也就是她之前说的准备再婚的“相处稳定”的对象,即将调职进省城,两人准备在这个月内正式领证结婚,之后便开始商量房子的事情。
“你也差不多该长大了。”高曼在晚饭时语气平淡地说,“家不是永远围着你转的。以后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你也应该学会自理,别再像个情绪脆弱的小孩。”
叶落星没有抬头,只是低声“嗯”了一下。
她己经习惯了母亲说这些——说她“敏感”“多余”“不成熟”。她也明白,母亲眼里那个“合格”的自己,是一台冷静、理智、稳定输出成绩的机器。最好没有情绪,也不要有意见。
可她不知道,这一次,连这个“沉默的自己”也将面临暴露。
事情发生在一个午后。
高曼像往常一样整理家里的文件柜,正打算清空部分旧资料时,不小心翻到了叶落星书桌抽屉里一份纸袋包着的信封。信封外写着“辅导记录(私密)”,内里是林婉老师几次心理辅导后的反馈复印件——那是叶落星准备自己保存的,在林婉建议下作为“观察和自我记录”的一部分。
信封里有心理老师的评估摘要——
“个体呈现中度抑郁症状,情绪低落持续超过六个月,伴有持续性失眠、胃部不适及注意力涣散……存在较明显的家庭压迫感与自我价值感崩塌……建议继续接受稳定辅导并在必要时转介精神专科进一步诊断。”
高曼的脸色一瞬间变了。
她颤着手把信封丢在桌上,快步走向叶落星的房门。
“叶落星!”她一把推开门,眼里几乎是震怒,“你是不是去找心理老师了?你背着我偷偷在学校看心理医生?”
叶落星正趴在桌前画画,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气震得一抖,迅速站起身。
“……我,我只是去聊聊……”
“聊聊?!”高曼冷笑一声,眼神几乎能喷出火来,“你觉得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跟那个老师说我不好,说我逼你?说我是你‘问题的根源’?”
“我没有这样说!”叶落星声音提高了,但又马上压低,“……我只是太难受了,我控制不住……”
“你有什么资格难受!”高曼像被戳中了最忌讳的伤口,“你一个住在家里,吃喝不愁的高中生,有什么资格去说什么‘痛苦’‘抑郁’?你这就是懒,就是逃避责任!”
叶落星眼圈一红,颤着声音说:“我真的不想总是这样……我每天都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我只是……只是想有人听我说说话。”
“你不是有人说话,你是在背后捅我刀子!”高曼怒不可遏地指着她,“你要是觉得我控制你、你痛苦、你可怜,你可以滚出去,不用我管!”
“我没有说你可怜!”叶落星声音也提高了,“你从来不听我说什么!你从来只在乎你自己要的生活——你跟那个男人领证、你想要新的房子、你想要甩开我……你从来没问过我痛不痛!”
那一刻,屋子里静得可怕。
高曼瞪着她,眼睛里的怒火渐渐变成了一种受辱的冰冷:“我早该知道,你跟你爸一样,都是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不要再提我爸了!”叶落星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我知道你们一首想生个男孩,后来结果不如意才将就着一起生活了九年,难道是我想出生吗,你们考虑过我吗?我一首都是你们眼里的工具!”
“他抛下我们——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可你不是也马上要再婚了吗?”她反问,声音几乎要哭出来,“你也有了新的生活,那你还要我怎么样?”
高曼的手抖了一下。
但她没有退让,只是一字一顿:“你既然不想听,那我就明说了——你现在的状态,只会让你叔叔看不起我!一个女儿得抑郁症的人,会拖累我再婚、拖累我未来的家庭!你要是再去看那个心理老师,你就不用回这个家了!”
空气凝固住。
叶落星脸色惨白,嘴唇微颤,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的胸口像被人掏空,疼痛从身体里一点点往上翻卷。她忽然发现,无论她说得多清楚,母亲都不会明白,她要的从来不是逃避,而是理解——哪怕只是一点点。
她捂住嘴,像个快要窒息的人,跑进卫生间,一阵猛烈的干呕袭来。
那天晚上,她在浴室呆了很久,脸贴在冰凉的瓷砖上,听着屋外母亲摔门离去的声音。
她没有哭,只是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明白,这个家,真的再也不是她的避风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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