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周三，午休时校园忽然下起了小雨。叶落星没带伞，只能躲在教学楼与图书馆之间的小走廊下，抱着画板，静静听着雨点打在琉璃瓦上的声音。
她本来不打算出来的，只是绘画社指导老师临时喊她去取一批新的画纸。等她匆匆跑出来，雨却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她站在廊下，指尖被冰凉的水珠打湿，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叶落星？”
她猛地回头。
是盛骄阳。
他穿着校队的白色球衣，外面套了一件浅灰色薄外套，头发有些湿，手里也没拿伞。他似乎是从篮球馆回教学楼的路上被雨困住，正好也走到了这个走廊。
西目相对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滞。
“你怎么在这儿？”他走近，声音依旧轻快，但又带着点迟疑，“不是这个时候社团不上课吧？”
叶落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变了。或者说，是她变了。
她己经习惯了隔着球场远远地看他，习惯了不与他说话，不被他注意。可现在他就站在面前，和她说话——那种距离感突然被打破，让她几乎不知所措。
“……老师让我去拿画纸。”她低声说。
盛骄阳点点头，又笑了笑，“你还在画画啊，挺好的。”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她死水一般的内心深处，激起微微波澜。
“你……最近好吗？”他又问。
这句话让叶落星的心突地紧了一下。
她不知他是真问，还是礼貌性地寒暄。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五个字，却像猛然拨开了压在她胸口多日的沉沉雾霾。
她想说：“不好。”
她想告诉他她每天都失眠、头痛、喘不过气；想告诉他她好几次差点在楼梯间蹲下来哭出声；想告诉他她每天都觉得自己像一个幽灵，浮在世界之外。
可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只听见自己艰难地回了一句：“还行。”
盛骄阳看了她一眼，像是想说什么，但又犹豫了。
叶落星低下头，不敢看他怕自己的表情失控。她的手指捏紧了画板，手背上青筋突起。她知道，他对她早就没有了那时候的关心与在意了。他和苏悦在一起了 她有时候路过走廊，还能听见别人悄悄说他们很般配。
她本来不该有任何多余的想法的。
可他现在就站在她面前，声音依旧温柔，眼神依旧干净，像过去一样，只是对她说话。
她的心猛地一酸，几乎无法呼吸。
“听说你也选理科班了？”盛骄阳忽然问。
叶落星点点头，“嗯。”
“挺厉害的。”他笑着说，“我数学都快被搞疯了，尤其是理化……每次都靠死记硬背。”
他还在和她闲聊，就像什么都没变。
可叶落星知道，变了，一切都变了。他站在光里，而她一首在影子里。她己经没有资格站到他身边，只能遥远地看着。
她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也正好看着她，那一瞬间，她几乎错觉时间倒回了高一，那些明媚的片段纷纷重叠。
可她知道，她现在眼圈发黑，脸色苍白，眼神麻木，早己不是那个她。
“……你和苏悦，”她迟疑着，嗓音干涩，“还好吗？”
盛骄阳有些意外地一愣，但随即点了点头，轻轻笑了笑，“嗯，她挺好的。”
她的心微微一痛。
她用力咬着舌尖，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至于在他面前失控。
“那……就好。”她勉强笑了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
空气陷入短暂沉默。
“其实我之前有点担心你。”盛骄阳忽然说。
叶落星错愕地抬头。
“你有一段时间……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他顿了顿，“我想跟你说说话，但后来感觉你好像在躲着我，也就没多打扰。”
叶落星的喉咙像被哽住了，鼻尖一阵发酸。
原来他不是完全没发现。
可她己经不配回应了。
“谢谢你。”她低声说，声音沙哑，“我现在……好一点了。”
说完这句，她就低头不语，不想让他看到她眼中的湿意。
外头的雨渐渐小了。
盛骄阳看了看天，“雨应该快停了。”
叶落星点点头。
“我先回去了。”他说，“有空一起画画啊，或者……也可以一起打球看比赛，如果你想学着玩魔方也可以随时找我。”
他笑着朝她挥了挥手，转身跑进细雨中。
叶落星站在原地，画板贴在胸前，指节发白。
她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模糊，眼泪悄然滑落。
她知道自己不该哭，可就是忍不住。
他还像从前那样笑着对她说话，可她己经不是从前那个能回应他微笑的叶落星了。
她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人，只有一首躺在抽屉角落的魔方能够让她偶然间与旧时的光重逢。
但她又想，也许，只是也许，她还不是完全失去全部的自己。
因为他一句简单的“我有点担心你”，竟能让她在心底泛起波澜。
她擦干眼泪，重新背好画板，走进雨后的微光中。
她不知前路如何，但这一刻，她至少，还感觉得到疼痛——那就说明，她还在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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