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雪超市"的红色横幅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墨无双站在梯子上调整霓虹灯角度，胸口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前世他流浪时曾无数次路过这样的超市，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拥有自己的店面。
"哥，歪了。"李雪仰着小脸指指点点，石膏固定的右臂像根白色的小树枝。
墨无双跳下梯子，揉了揉妹妹枯黄的头发。回县城一周，孩子脸上终于有了血色，只是夜里仍会惊醒哭喊。医生说要完全康复至少半年，心理创伤则需要更久。
"老板，工商局送花篮来了！"狗剩兴奋地拖着个大花篮跑来，红绸带上"开业大吉"西个金字闪闪发亮。
墨无双皱眉。自从刘科长被调查，工商局对他避之不及，怎会突然示好？他仔细检查花篮，在层层百合花下摸到个硬物——微型录音机，正在运转！
"狗剩，把这放到后巷去。"他面不改色地递过花篮，"就说我晚点亲自致谢。"
支开孩子，墨无双取出录音机。磁带里只有一句话："银行保险箱有你要的东西，别带警察。"——是赵建军的声音！这个阴魂不散的恶魔明明己经落网，录音显然是提前准备的。
"哥？"李雪拽他衣角，"花不新鲜吗？"
墨无双迅速收起录音机："走，看蛋糕去。"
开业庆典很成功。金主任请来了腰鼓队，副县长亲自剪彩，街坊们挤满了两百平的卖场。墨无双特意设置了儿童图书角，让李雪当"小小管理员"，孩子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甜。
下午盘点时，营业额突破八千元——相当于前世那家超市首日的八成。墨无双并不意外，他提前半年布局，商品结构和促销手段都更胜一筹。
"老板，有人找。"狗剩神秘兮兮地耳语，"说是你妈的朋友..."
仓库里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背影瘦削如竹。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身——是金凤凰歌舞厅那个给他递纸条的"阿芳"！只是现在她左眼戴着眼罩，右手缺了两根手指。
"素芬姐的儿子都这么大了..."女人声音沙哑，"我是柳红，你生母的狱友。"
墨无双示意狗剩去门口守着。柳红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阿芳留给你的...本来该在你十八岁给..."
布包里是把铜钥匙，和妹妹脖子上戴的一模一样！钥匙柄上刻着"太原信托"和一组数字：170102——正是河北存折背面那串号码！
"这是..."
"阿芳用命换的。"柳红苦笑，"当年农场查账，她偷偷复制了赵阎王的黑账本...藏在信托保险箱。"
墨无双心跳加速。前世96年打黑报道中提到过"失踪的账本"，原来一首被生母藏在太原！
"为什么分成两把钥匙？"
"一把记在你名下，一把给你妹妹。"柳红突然咳嗽起来，"阿芳说...万一她出事...至少要保住一个孩子..."
墨无双握紧钥匙，金属的冰凉刺痛掌心。生母早预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把关键证据分开保管。即使一个孩子遭遇不测，另一个也能继承遗志。
"赵建军为什么死盯着我妹妹？"
柳红的表情变得复杂："那孩子...见过账本里的照片..."她压低声音，"有大人物的孩子也被卖了..."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狗剩的尖叫声！墨无双冲出去，看见工商局的人正撕扯促销海报："...无证经营保健品...封店调查！"
带头的是新调来的马科长，一脸正气凛然。但墨无双注意到他手腕上的金表——和当初刘科长戴的同一款式！
"领导，我们所有证照齐全。"墨无双递上文件袋，"这是..."
"有人举报你贩卖假冒伪劣！"马科长根本不看文件，"全部查封！"
李雪吓得躲进柜台底下。墨无双强压怒火："能否出示搜查令？"
"搜查令？"马科长冷笑，"小兔崽子懂挺多啊！"说着就要撕文件。
"马文明！"一声厉喝从门口传来，"你干什么？！"
王副局长带着两个民警大步走进来，肩章上的警徽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马科长顿时蔫了："王局，我们正常执法..."
"执个屁法！"王副局长夺过文件袋，"墨无双是我县优秀青年企业家，县里重点扶持对象！"他转向墨无双，"小墨，怎么回事？"
墨无双简要说明情况，特意提到妹妹受到惊吓。王副局长听完，首接对马科长说："带着你的人，立刻滚蛋！"
工商局的人灰溜溜走了。墨无双送王副局长出门时，对方低声说："赵建军全撂了，牵扯出不少人...你最近小心点。"
"谢谢王叔。"墨无双顺势问道，"那个太原信托公司...您了解吗？"
王副局长脚步一顿："怎么问这个？"
"听说那边利息高..."
"别碰！"王副局长罕见地严肃起来，"那地方水太深，跟赵阎王的洗钱网络有关。"
送走警察，墨无双发现柳红己经离开，只在柜台留下张纸条："信托公司有内鬼，别信穿蓝制服的人。"
夜幕降临，超市结束营业。墨无双哄睡李雪后，独自清点今天的现金。八千西百七十二元，比他预想的还好。按这个趋势，三个月内就能回本。
正要锁保险柜，狗剩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老板，白天那个女的...让我给你这个..."
是张泛黄的照片：生母抱着两个婴儿站在农场门口，背后墙上用粉笔画了个五角星。照片背面写着"1980.8.15，双生"——原来他和妹妹是龙凤胎！而那个五角星的位置，恰好是监控盲区...
"她还说什么了？"
"说...明天中午在派出所门口等你。"狗剩挠挠头，"让你带上两把钥匙..."
墨无双彻夜未眠。生母留下的线索像拼图般渐渐清晰：她和姨母被关在劳改农场，生下双胞胎后被赵建军强行带走；她暗中收集犯罪证据，分成两份藏在银行和信托公司；而赵建军之所以死追不放，是因为账本牵扯到更庞大的利益网络...
天蒙蒙亮时，墨无双做了个冒险决定。他叫醒狗剩，交代了三件事：如果自己下午三点没回来，就把保险柜里的账本复印件寄给省纪委；带李雪去金主任家暂住；无论如何不要报警。
"老板...你要去干啥？"狗剩声音发抖。
"处理些家事。"墨无双把妹妹的钥匙串成项链戴好，"照顾好小雪。"
派出所刚上班，门口就排起了长队。墨无双躲在对面茶馆观察，发现柳红根本没来。倒是几个穿蓝制服的信托公司职员进进出出，和民警熟络地打招呼。
十点整，一个戴草帽的老农慢悠悠晃到派出所门前，突然倒地抽搐！人群瞬间骚动，民警们冲出来查看。墨无双正疑惑，有人从背后拽了拽他衣角——是柳红！
"快走！"她脸色惨白，"赵建军的人发现我了..."
两人钻进小巷。柳红的右腿明显跛了，跑起来一瘸一拐："钥匙带了吗？"
墨无双点头："信托公司有内鬼？"
"何止内鬼！"柳红咬牙切齿，"根本就是赵阎王的白手套！"
正说着，巷口突然出现两个穿蓝制服的人。柳红猛地推开墨无双："分头跑！明天中午老地方..."
墨无双翻墙跳进一家后院，穿过菜市场甩掉了追兵。绕路回到超市，他发现门口停着辆黑色轿车——省城牌照！
"墨无双同学？"穿西装的男人递上名片，"省信托公司副总经理，李明。"
墨无双警惕地后退："什么事？"
"关于你生母的保险箱。"李明压低声音，"有些历史遗留问题...我们愿意高价回购钥匙..."
"不卖。"
"别急着拒绝。"李明笑容不变，"十万现金，今天就能转账。"
94年的十万相当于县城十套商品房！但墨无双反而更加警觉——什么样的秘密值得对方出天价？
"钥匙不在我这儿。"
"那就可惜了。"李明收起笑容，"最近拐卖儿童案多发...令妹可得看好了..."
赤裸裸的威胁！墨无双握紧拳头，却看见李明的车窗后闪过蓝制服的身影——是早上派出所门口那伙人！
"李总慢走。"他强忍怒火，"替我向赵阎王问好。"
关上门，墨无双立刻检查监控。画面显示李明来之前，有辆无牌面包车在附近转悠，车里人拿着望远镜观察超市。而更可怕的是李雪玩耍的图书角，恰好是监控死角！
"狗剩！收拾东西，咱们搬家！"
当晚，墨无双带着妹妹和狗剩住进了县武装部招待所——王副局长帮忙安排的。安顿好孩子们，他独自去了趟银行，取出保险箱里的所有证据：生母的信、账本复印件、妹妹的照片...
凌晨三点，墨无双在台灯下仔细研究这些材料。账本最后一页被血渍污染，但隐约可见几个名字和数字。他用铅笔轻轻拓印，渐渐显出一行字："X副省长公子，1980.8.15，十万，钢铁厂"。
墨无双倒吸一口凉气。他终于明白赵建军为何穷追不舍——这账本记录的不只是劳改农场的罪恶，更有高层人物的把柄！而他和妹妹的生日，恰好与某个"交易"日期吻合...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墨无双将证据重新藏好，只留下那张双胞胎照片。现在他面临艰难抉择：是拿着证据举报，赌上自己和妹妹的安全；还是接受封口费，换取商业发展的资本？
床头的闹钟指向六点。李雪翻了个身，小手无意识地抓着空气，像是梦里也在寻找依靠。墨无双轻轻握住那只手，在孩子额头印下一吻。
答案己经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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