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苏府门前。李嫣然掀起车帘,望着门楣上“苏府”匾额,突然觉得心跳加速。
随父亲踏入正厅时,正撞见苏鹤阳捧着书卷匆忙过来迎接。
“不知李相和李小姐到访,有失远迎,还请李相恕罪。”苏鹤阳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
“是我们不请自来,有失礼数。”李相庭含笑开口。
“李相同李小姐大驾光临寒舍,令舍下蓬荜生辉。李相您太客气了。”苏鹤阳陪笑道。
“不知李相今日莅临,对下官有何指教呢?”
李相庭端起茶盏轻抿:“苏大人现在可是京城翘楚,炙手可热,人人都想拜在您的门下。所以老夫有个不情之请。小女嫣然仰慕苏大人才学久矣......”
李嫣然感觉整个人都被钉在太师椅上,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父亲前日那句"不过是请苏大人为你点拨课业"犹在耳畔。
“不敢当!李小姐才华出众,下官也是早有耳闻。”
“听闻苏大人善作策论。"李相庭将茶盏搁在案几上发出轻响,"小女近日苦读经史,有些疑难..."
苏鹤阳垂眸搅动茶汤,倒映在涟漪中的面容模糊不清。他何尝不知这是试探?若贸然应允教导,便落了攀附权贵的口实。可若推辞,又会错失与丞相府亲近的良机。
"下官不过粗通文墨。"他将茶盏轻推半寸,青瓷边缘在案几上划出细响,"只是近来忙于编纂《漕运要览》,恐难尽心。"
李相庭拈起茶盖刮着浮沫,笑意不达眼底:"巧了,老夫书房倒有几本前朝漕运典籍。"
"既如此..."苏鹤阳忽然抬眼,目光与李嫣然相撞的刹那,她分明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下官斗胆,请李小姐三日后过府。"他顿了顿,转向李相庭道:"晚辈也正想请丞相指点漕运文书的批注体例。"
李嫣然紧张得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他…答应了。
苏鹤阳说这话时,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既像寻常文人切磋,又暗藏结盟之意。
她望着他手中的书卷,忽然想起昨夜父亲书房漏出的密语"苏鹤阳查漕运案己触到周侍郎逆鳞"。
"如此甚好。"李相庭将茶盏重重一放。
"小女顽劣,还望苏大人严加管教。"他起身时,袖中滑落的素帕正巧落在苏鹤阳脚边。
李嫣然望着那方绣着半朵并蒂莲的帕子,耳尖瞬间滚烫。
苏鹤阳俯身拾起帕子,指尖擦过未绣完的莲花时,动作微微一顿:"这针脚..."
他抬头望向李嫣然,眼中似有笑意流转。"倒与书院那位'林公子'的字迹颇为相似。"
李嫣然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父亲锐利的目光扫过来时,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不过是闲来消遣..."
"令爱蕙质兰心。"苏鹤阳将帕子轻轻搁回案几,"下官书房倒有本《绣谱》,或许能帮小姐精进技艺。"
他这话看似调笑,却暗含威胁,若李府不拿出漕运证据,他便将女扮男装之事宣扬出去。
李相庭抚须大笑“苏大人费心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女儿,"嫣然,还不谢过苏大人?"
李嫣然福身行礼时,听见苏鹤阳低声道:"三日后,在下备好普洱,等你。"
回程马车上,绿萍捧着书欲言又止,“小姐,苏公子瞧着......”
“住口!”李嫣然猛地扯过书覆面,她听见自己闷在书里的轻笑,“不过是父亲手中的棋子罢了。”
绿萍咬着唇,将未说完的“他瞧您的眼神不一样”咽回肚里。
当晚丞相府书房。
李相庭望着女儿攥成拳的手指,将温热的姜茶推过去。
“你可知苏鹤阳为何假意推辞?"他指尖叩击案上漕运卷宗。
"寒门出身的状元,最忌被人说攀附权贵。你若一味表露情意,反倒让他拿捏住把柄。"
李嫣然盯着父亲染着墨渍的袖口,"所以要我做诱饵?"
"是棋眼。"李相庭将一盏烛火移近,映得女儿的脸忽明忽暗,"三日后你去苏府,不必急着讨教课业。
“记住,欲擒故纵方为上策。"他从暗格里取出一卷泛黄的《孙子兵法》,在"兵者诡道"西字上重重划过。
"就像这书中所言,示之以弱,藏锋于钝。"
三日后,李嫣然踏入苏府时,廊下紫藤开得正盛。
丫鬟引她穿过回廊,忽听得书房内传来争执声。她驻足屏息,听见苏鹤阳沉声道:"周侍郎党羽己察觉异动,若再无确凿证据..."
"急什么?"另一个阴鸷的声音冷笑。”李相既肯让女儿来,便是递了投名状。只要攥住他的软肋..."
话音戛然而止,门扉"吱呀"轻响,苏鹤阳立在门槛处,眼底转瞬即逝的慌乱被笑意掩盖:"李小姐来了?快请进。"
李嫣然攥紧袖中父亲给的锦囊,强作镇定地福身。
书案上摊开的漕运卷宗旁,她那日遗落的素帕下压着半块未写完的密信草稿。
苏鹤阳斟茶时,青瓷盏沿沾着半枚朱砂印,像是女子的唇痕。
"尝尝这普洱。"他将茶盏毕恭毕敬的奉上,袖口滑落露出半截红绳,正是去年沈清澜在七夕庙会上求的姻缘绳。
"原来状元郎也信这些俗物?"李嫣然指尖抚过红绳,想起父亲的叮嘱,刻意勾起一抹疏离的笑。
"倒是与那日的清高判若两人。"
苏鹤阳的笑意凝滞在唇角,指尖无意识着青瓷盏的纹路,“李小姐觉得清高是罪?”他忽然倾身向前,袖中沉香混着墨气扑面而来。
李嫣然屏住呼吸,父亲“示之以弱,藏锋于钝”的叮嘱犹在耳畔。
她垂眸避开对方灼灼目光,指尖划过案上未写完的密信草稿,故意叹道:“可惜状元郎的苦心,终究是错付了。”
她忽觉腕间一紧,苏鹤阳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恰如两人之间暧昧不明的博弈。
“错付?虽然我们最后没有在一起,但是真心相爱过,又何来错付一说?”
苏鹤阳的拇指擦过她腕间轻笑道“倒是李小姐,誊写我的诗稿,绣并蒂莲帕子,难道不是因为……”他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对我也有三分真心?”
李嫣然猛地抽回手,指尖却勾住了苏鹤阳袖口的红绳,姻缘结应声而落。
她望着地上的红绳,突然轻笑出声:“状元郎果然聪明,可惜……”
她弯腰拾起姻缘结,故意将簪子上的流苏扫过对方手背,“聪明人往往最容易被聪明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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