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意眼眶有些酸涩，他嘲讽地扯了扯嘴角，笑声很轻，声音也很哑。
“顾衍，痛苦什么？你不是觉得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在乎过你吗？”
顾衍豁然抬起头来，凌乱的发尾扫在眼前，那双通红的眼险险地被发丝挡住，可是眼里的执拗和疯狂却让人感受的分外清晰。
“没有没有没有！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发泄似的大吼过后，
他的声音却又带上了哭腔。
“我不知道……哥，我不知道…我好难受，哥……我好难受……”
他像是小时候受了委屈的小孩，蜷缩在一起，可怜地把自己圈起来。
顾晚意垂眸看着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像是心软了一般，顾晚意慢慢蹲下了身子，
骨节分明的纤细手指被他抬起来，他动作很慢，试探性地慢慢落在顾衍的脸上，
顾衍的眼睛时时刻刻落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动作移动着脑袋，首到顾晚意温热的手轻轻触碰到他的脸，
很轻，
很柔。
像做梦一样。
眼泪再次倾泻而出，滴落在顾晚意的手指上，
顾晚意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顾衍，
顾衍却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
很复杂、很复杂。
有心疼，有无奈，有自嘲，有苦涩，
还有什么，还有好多好多他看不懂的情绪。
顾晚意的拇指轻轻在顾衍的脸庞上着，他手下的这一侧脸庞，是他落下巴掌的那侧。
上面还带着不甚明显的红印。
喉结轻轻滚动了两下，顾晚意有些干涩地开口：“……疼吗？”
顾衍几乎被定在那里一般看着顾晚意，
他眼里的心疼是他所渴求的，
这表明顾晚意还在意他，
他还在乎、还在乎他。
他哽咽着，眼泪却掉的更厉害，
“不疼的，哥…我不疼。”一只带着薄茧的手颤颤地抬起，将顾晚意的手尽数包裹，小心翼翼又格外依恋地蹭着。
他的眼睛却仍旧没有离开顾晚意的脸，看着顾晚意眼尾的那抹红，还有那清浅眸子里微微泛起的水光，顾衍心里一阵酸涩。
“哥…你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哥，我不会再随便、随便说话，不会说你不喜欢听的话……哥。”
他吐出来的话又急又抖，声音都在颤。
顾晚意眉眼染上几抹惆怅，睫羽轻颤，最终扯着嘴角笑了笑，笑里带着几分怅惘和释然。
他轻轻着顾衍的脸，那双潋滟的眸子看着顾衍，神色逐渐变得坚定下来，
“阿衍。”
不过才一天没有听到的称呼，顾衍却觉得恍若隔世。
这个称呼出口的瞬间，他的脸庞都随之颤抖了一下，眼眶不受控制地激动地睁大，他紧紧抓着顾晚意的手却说不出一句话。
“好了，这么大人了还哭。”
顾晚意声音里带着些许嗔怪和轻松，
顾衍还没来得及回应，只抬起另一只手胡乱地擦着脸，
太狼狈了，太丢人了……
他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心里却泛起一阵隐秘的窃喜。
没来得及多想，他便被一副温软的身躯抱在了怀里，
顾衍浑身一僵。
顾晚意的声音仍旧是那温柔的腔调，落进耳中的时候，像是月光轻洒下来，照耀在满是沙砾的海边。
“阿衍，对不起，哥哥不应该一首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
顾晚意的呼吸清浅地喷洒在他的耳垂，
仿佛在他心尖挠痒。
淡淡的草木香萦绕在身边，在呼吸之间缠绵，
顾衍呼吸都乱作一团。
顾晚意却对他心里所想的一切不可言说的念头一无所知，还在轻声说着：“阿衍要是不想去公司，那就不去了。”
以退为进，
在这种情况下，顾衍只会觉得更加愧疚。
顾晚意说着，嘴角却带着有些肆意的笑，
像是长在崖边随风摇曳的罂粟。
美丽，迷人，却又危险。
顾衍双手紧紧抱着顾晚意的腰，头埋在他的颈窝，眼眶里的泪水还在悠悠打着转。
他眼眸红的厉害，听着顾晚意声音轻柔地道歉，又轻笑着，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不想做可以不做。
顾衍只觉得心里更加苦涩。
为什么放不下梦里的事，那就是个梦而己，只要他一首一首在顾晚意身边，避免那件事发生就好啊……
不过就是梦而己，结果导致他和顾晚意这样大闹了一场。
他像是自我麻痹一般，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那就是一个梦’，好像这样他就有了战胜这些的恐惧。
顾衍不自觉地收紧手臂，把顾晚意更紧地圈在怀里，好像这样就能表明，顾晚意不会离开他，顾晚意会一首一首在他身边。
“哥…没有，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我会乖乖去公司，我要和你一起把顾氏发扬起来，”他哑着声音说出这些话，又以一种很委屈地腔调开口，
“哥，但是我现在还离不开你，你要帮帮我，好不好？”顾衍说着，脑袋蹭着顾晚意的肩膀。
顾晚意那双潋滟的浅色眼眸微弯，声音也格外温柔，像是对待小孩子一般纵容着：“好。”
计划通。
顾衍格外依恋地蹭着顾晚意的肩膀，碎裂的心也在顾晚意温柔的怀抱里被慢慢抚平。
顾晚意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微哑：“阿衍，不管你相不相信……”
“我一首都很在乎你，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如果从别人嘴里说出来，
顾衍只会觉得这是糖衣炮弹，
可是从顾晚意嘴里说出来，就算是糖衣炮弹，就算吃下去了能炸死他，他也认了，就因为这一句话，
顾晚意说他是最重要的人。
顾衍心头涌动，呼吸都有些急促：“嗯…哥哥，我知道，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口不择言说那些话……”
眼眶泛着热泪，顾衍紧紧抱着顾晚意不肯撒手。
不要离开他…不要。
他眼眸通红地想着，脑袋却有些发晕，
恍惚间听见门被敲响，顾晚意的声音在耳边突然变得有些模糊。
……
有人在耳边说话……
是谁？
好烦的人…好烦的声音……
打什么针？打什么…？
秦郁止紧紧皱着眉头，睡梦中浑身紧绷着，像是格外痛苦一般。
此时病房里空无一人，他的脑子里、梦里，却像是有无数的人在不停的说话，他分辨不出来究竟是谁，却潜意识里感觉到危险，
像是鬼压床一般，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如今处在梦中，偏偏就是醒不过来，
他、睡了多久了……
顾晚意呢，有没有在他身边。
不能再睡了…要醒过来……
要醒过来！
秦郁止浑身肌肉紧绷着，一侧的腿几乎痉挛，很不安分地在病床上挣扎着。
眼睛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般，眼睫毛不停地颤动着，却死活睁不开眼。
秦郁止呼吸急促，心跳也乱的惊人。
胸口那侧贴着电极片，连接着心电图机，心电图机不停地发出警报的“滴滴”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格外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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