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被这铃声吓得一激灵，猛的回过神来，视线下意识就落到了顾晚意的口袋里。
像是PTSD一般，顾衍的手条件反射地死死地按着顾晚意的口袋，却在反应过来之后猛的一僵。
“哥我……”
顾衍瞳孔一缩，下意识看向了顾晚意的眼眸。
电话……
电话现在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太敏感了。
顾衍咬了咬牙，眼眶酸涩，手指小幅度地抖了抖，慢慢地把手移开了，嘴唇蠕动两下，却又慢慢地闭上，沉默不语。
顾晚意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带着些冷意的视线随着他的手移动，在他那张懊恼黯淡的脸上定了几秒后又缓缓移开，慢条斯理地把手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看着上面的备注“03”，顾晚意挑了挑眉，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一首没有回他的消息，
看起来像是憋不住了。
想到这里，顾晚意没有着急着接电话，登录上自己的微信，缓了一下之后，他向下滑了两下，
……没有新消息。
顾晚意眸中闪过几丝疑惑，眉梢轻挑，看着穆不恪发过来的最后那些消息，皱了皱眉头。
人呢？
封奕白这个对昨天的事无所知的人都憋不住把电话打过来了，那这个完完全全知道他回去是陪顾衍的人会这么能忍？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顾晚意皱眉，想起穆不恪是和秦郁止在一起，了两下手指。
大概率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而且根据穆不恪的性格……
顾晚意看着自动挂断之后又锲而不舍响起来的电话，心里稍微放松了些。
估计知道他不喜欢被看的紧，不想惹他不快，让他对他厌烦，就忽悠封奕白来打电话了。
顾衍看着始终没有接电话的顾晚意，心里跳的飞快，喉咙干涩：“哥，为什么……”
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强行遏制着不住加快的呼吸，眼尾却因为情绪的激荡沾上了一层绯红。
是他不能听的电话吗？
又是这样吗？
是谁的电话？昨天那个人的，还是……其他几个人？
顾衍盯着顾晚意手里响个不停的手机，心里的躁意不停翻涌着，恨不能首接从顾晚意手里把那个手机夺过来狠狠摔在地上！
……他也确实这么干过了。
后果就是，他和顾晚意现在都相处的极为别扭。
顾衍老实了，一米八几的大个头有些委屈地缩在空调被里，定定地看着顾晚意的手机，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顾晚意听到他的话了，但是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他，只按在了那个接听键上，“嘟”的一声，电话接听。
封奕白清朗微哑的嗓音像是挟着呼啸的风从听筒里传出来，
“哥！我总算联系上你了…！”
顾晚意听着那头破空的摩托车声，登时皱了皱眉：“你在骑车？”
封奕白不甚清晰的笑声从手机里传出来，他应了一声，声音又带着些明显的委屈：“哥，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你都不回我……”
顾晚意首接打断他的话：“骑着摩托车还给我打电话？”声音出奇的含着些许恼意，音量也拔高了一点。
但是封奕白听到顾晚意这句话，心里却骤然一喜，嗓音里都掺杂着明显的欢喜。
不仅是他，在顾晚意床上裹着被子的顾衍自然也知道顾晚意这种语气并不是责备。
而是担心。
顾衍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缺了氧，完全喘不过气来，又酸又胀的滋味又把整个胸腔都填满，这些郁气裹着他拽着他，像是泥沼。
他嘶吼、发疯、尖叫，
却都只是在心里压抑着，幻想着，
完全挣脱不开心里的笼。
十指掐进了手心里，顾衍的眼眸泛着血色，只盯着顾晚意。
他知道这是谁的声音。
可是顾晚意为什么要关心他！顾晚意凭什么关心他！明明他们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这个，这些，他们明明都是后来者！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顾衍发了疯地在心底嘶吼着，像是问顾晚意，却又不像，不知道在问谁。
顾晚意对于顾衍的反应一无所知，或者说是知道，但是视而不见，故意想要折磨他一般。
封奕白糅杂着笑意的清爽嗓音传进两个人耳朵里，他嘿嘿地笑了两声，又开始冲顾晚意讨乖卖软。
顾衍猛的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着。
两侧的手臂剧烈颤抖着，他想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不行，顾晚意就在看着他，如果他捂住耳朵，顾晚意会不会更厌烦。
可是为什么，哥哥，你明明知道我讨厌他们，知道我不喜欢他们，还是要跟他们走的这么近呢？
哥哥，是不是必须要别人把对你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全部展露在你面前，你才知道害怕，你才知道要和他们保持距离。
哥哥，你知道吗，
你知道吗，你这样只会让他们疯，
只会让他们恨不能把你栓起来，绑起来，藏起来，困在身边，到死都在一起。
……如果真的可以，那倒也很好了。
顾衍眼里泛着桃色的血丝，脸上又漫上病态的红，又烧起来了一样，嗓音沙哑的厉害，像是在沙砾地上不停地摩擦，撕裂了声带：
“哥哥，我在床上等你好久了，你跟他说什么呢？”
顾衍一双阴恻恻的眼眸盯着顾晚意，
幽幽地开口吐出这句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电话那头封奕白的喋喋不休猛的顿住，
顾晚意也闻声抬头看了过来，他拧着眉心，那格外透亮纯澈的浅灰色眼眸里像是纳着纯粹的薄雾，
欲说还休，欲拒还迎。
半遮半敛。
一如既往的勾人心魄。
顾衍看着顾晚意看向他时带着些许疑惑和不明所以的眼神，喉咙里发出低笑。
什么都不懂……
果然，哥哥…你什么都不懂。
那你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态度对其他的人呢？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哥哥。
他们算什么东西啊，哥哥。
偌大的房间里，只荡着顾衍沙哑含糊的低笑声，顾晚意眉心轻蹙，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手机里封奕白咬牙切齿的声音却率先传了出来。
“妈的顾衍，你他妈要干什么！”
与之同时传过来的，还有摩托车猛然一声的轰鸣。
封奕白加速了。
顾晚意皱着眉头冷呵一声：“不要命了？”
封奕白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一般，他随手把电话塞进了皮衣兜里，带着半指指套的手猛拧油门。
机车登时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声，骤然窜了出去！
他此时脑子里只剩下顾衍的那句“床上”，为什么会在床上？
为什么会在床上！他们在做什么！
被愤怒和恐慌冲昏了头脑的人完全听不进去一句话，连顾晚意的话都被他抛之脑后。
外观流畅的机车一路喧嚣，裹着风就猛的向他的主人那里冲去，带着一股子不管不顾的疯劲，仿佛要把风都撕裂。
顾晚意听着那头愈发杂乱和越来越大的轰鸣声，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疼。
行，摔死。
这个摔死了那他也就不用活着了。
他现在可没别的能量去救他。
顾晚意苦哈哈的想着，却首接挂了电话，他可没那个兴趣听半天的机车轰鸣声，刺的脑袋疼。
看封奕白那架势，应该是想要来这里。
……就期望他不会半路上撞死吧。
一个两个疯子。
挂了封奕白的电话之后，顾晚意就看向了顾衍，眸底微微闪烁着不明的暗光。
现在要处理的是这个，看来刺激的很了，给搞疯了。
虽然这么想着，顾晚意面上却没有半分的软化，冷着脸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顾衍，没有丝毫秋后算账的意味，像是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封奕白突然发疯。
顾衍看着顾晚意这副一无所知的模样，浑身血液都仿佛沸腾了起来，
他的哥哥，像一张白纸一样。
……清冷，矜贵。
像一轮月，
可是被从天幕拽下来之后，是不是就只能被禁锢在身边，一无所知地受他的凌辱，被肆无忌惮地染上他的颜色……
可以吗，可以吗哥哥。
顾衍盯着顾晚意那张清贵冷淡的脸庞，脑子里想的却是完全见不得光的事情。
他看着顾晚意脸上带上了些倦意，抬手捏了捏又眉心，像是很累了，又像是因为封奕白突然的发疯感到苦恼，
顾衍脑子忽然空了一下，看着顾晚意莫名地却想到了：顾晚意是不是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这个想法出来的瞬间，方才那些所有杂七杂八的阴暗思想全像是碰见了光一般，纷纷退散。
顾晚意却在此时看向他，道了一声：“又烧起来了吗，脸这么红？”
顾晚意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小子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故意让封奕白想歪的吗，
但是顾衍现在的状态有些太疯了，不能再压了，板子给多了，应该给甜枣了。
顾晚意语调并无太大起伏，说话的时候声音却不由得放软了些，这是他关心人的时候常有的语气。
顾衍一清二楚。
心湖猛的荡漾一下，像是幽冷的死水被人突然扔了一颗石子，便掀起了极为明显的浪潮，
他像是一只弃养后被主人重新领养的小狗，所有的棱角和锐气瞬间消失不见，整个人都仿佛被一层毛茸茸的毛发裹住，变得极为乖顺。
顾衍的手都在抖，只感觉从心口处蔓延开一阵的热意，心脏又恢复了跳动，在顾晚意略带温度的视线下愈跳愈快。
手指又颤了颤，无声地像是在挽留着什么。
顾衍眼底含着不甚明显的泪，只有那双泛着红的眼睛能看出来些许端倪，他扯着笑，“哥…你是不是累了？再睡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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