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听澜低垂着眉眼看着那些电话卡,修长的手一个个抓起来塞进手机里,关机又开机,拨出去的号码都是同一个。
一个一个的号码都没拨出去,
纪听澜面无表情,换了一个又一个。
……都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周围的灯光晦涩幽暗,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又不知道从哪里攀爬着钻出来,在纪听澜身上叫嚣着,张狂着。
纪听澜瞥了一眼恍惚感觉到了什么冷意的纪逸宸,看着他似乎是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动了动身子,有种要醒过来的感觉,
纪听澜面色不改,调动浑身精力硬生生将仿佛沸腾起来的阴冷黑雾硬生生压了下去,
黑雾被他重新压回心脏,他的脸上却陡然爬满了条条黑色的细丝,从他的脖颈处向上蔓延着,在脸颊庞缠绕出一朵阴暗的花,
雾气萦绕,
恍若花朵在他的脸上随风摇曳。
纪听澜搭在腿侧的手细微地轻颤着,他垂着眸看了一眼,便首接抬手开始运气,用所剩无几的仙力将攀爬上脸颊的魔气压下去。
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散落在床上的那些卡,眸中却不知闪过什么情绪,深邃的眼眸幽暗,又慢慢闭上。
以他现在的情况,就只能运功压制。
……不然等纪逸宸发现,
如果他惹起纪逸宸的怀疑,违反了他心里对于“纪听澜”这个人的认知,
他就会被逐出世界。
顾晚意还在,他不能离开。
仙力运行一整个大周天,纪听澜再睁开眼时,天己经蒙蒙亮,纪逸宸也趴在桌子上睡的不知天地为何物。
他又敛下眸子看着那些电话卡,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机上,里面塞着的是他的电话卡,纪听澜手指悬在屏幕上,顿住。
纪听澜眸色晦暗,幽暗的目光晦涩难明,只僵了一瞬,手指便落下,试探性地打过去了电话。
……接了。
纪听澜心口一滞,攀上红色血丝的眼眸瞳孔震颤,几乎是瞬间就把手机抓在了手心里。
这次是顾晚意的声音先传过来的。
“怎么,不说话?”
一如既往的清冽,甚至带上了不常见的调侃意味。
纪听澜心头又是一颤,他下意识敛眸盖住眸中的神色,嘴唇动了动,
“我在。”
声音很哑,甚至带着些颤。
顾晚意在电话另一头听着,微微挑了挑眉。
这小子,一夜没睡?
看着他昨天打过来的那些电话,顾晚意抿了抿唇,这不是很早就不再打了吗?是看出来他开了免打扰了?
那为什么声音听起来还像是一晚上没睡的样子?
顾晚意心里泛上些说不清的情绪,他微微敛眸,看向通话界面闪烁着的通话时长,却道:“没什么要说的吗?”
“那我可挂了。”
纪听澜瞬间捏紧手机,薄唇紧紧抿在一起,喉结动了又动,纪听澜狠狠闭了闭眼眸,压下眸子里愈发汹涌的黑雾。
“兄长…别挂。”
“我知错了。”
纪听澜说着,一字一句都放的很轻,像是他的姿态也放的很低了。
顾晚意听着,轻飘飘应了一声,像是没放在心上,纪听澜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却格外透露着一股缠绵的意味。
“兄长,你曾说,不会同我生气的。”
纪听澜眸色微动,话语分明放的很轻,却莫名带上几分质问的意味:“那兄长昨日为何……”
他话未说完,就被顾晚意打断。
顾晚意干脆凌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进他耳朵里,磁性的声音透露着几分决绝的冷意。
“首先,你说的那些事我记不得了。”
一句落音,重重锤在纪听澜的心头。
他心间瞬时发闷。
是啊,他己经记不得了……
“其次,我不觉得昨晚我有义务要去接挑拨离间我和我弟弟的人打来的电话。”
纪听澜心里又落下重锤。
他的弟弟,现在的冠名者是顾衍。
是顾衍,不是他。
所以顾晚意现在所有的偏爱纵容,也都只指向于顾衍,
可是,凭什么?
分明他也是他疼过爱过的弟弟,现在他只一句“我不记得了”,就要将过去所有的一切都磨灭吗!
纪听澜压抑下的黑雾又在翻涌,隐隐有着甚嚣尘上的意味。
他心口阵阵发闷,嘴唇蠕动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顾晚意听着那头静悄悄的,完全没有一点声音,微顿了一下,
却又开口道:“最后,纪听澜,你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我也要接吗?我需要休息的。”
顾晚意说的漫不经心,像是告诉纪听澜这么一个事实,
却又仿佛把所有的重点都落在了这一句话上,像是在说:
“我昨晚没有接你的电话,并且把你拉进了黑名单里,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我要睡觉了。”
因为他现在接了他的电话,
所以这个原因的可信度瞬间就拔高不少。
纪听澜心里像是坐着过山车一般,被重重摔下又高高抛起,他猛的吸了一口气,浑身止不住地发抖,黑雾笼罩在他周围,却又骤然散开。
他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手心里淋漓的血痕却昭示着刚才的痛不欲生。
纪听澜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声音除了有点哑听不出来半点的异样:“顾晚意。”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堂堂正正,当着他的面叫他的名字。
心口仿佛被注入了滚烫的热流,只因为这一个名字。
“顾晚意,不管你记不记得,你都是我的兄长。”
不仅仅是兄长。
纪听澜垂着眼帘,声线却紧绷着:“兄长,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过往,不能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不能只留存在他的回忆中。
纪听澜喉结碾过喉管,无声焦灼。
顾晚意听着,懒洋洋地挑了挑眉,端起一旁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茶香悠扬,他漫不经心轻应了一声:“随你。”
他抬眸看向楼上紧闭的那间屋子,又道:“所以,昨天打电话是为什么。”
纪听澜嘴角却扬起似有若无的笑,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心事:“兄长…我如果说只是想你了呢。”
顾晚意指腹着茶杯,轻轻碾过表面的花纹,似笑非笑,半眯着眼眸:“是吗?”
纪听澜自然能听出他话里的危险意味,当即没有再多说话,很明智地首接转移了话题:“是兄长昨日说有人会联系我,”
“我等了好久,没有等到兄长联系我。”
不仅没有联系,
反倒还陪着顾衍去玩那些幼稚的游戏。
纪听澜睫毛轻轻抖了抖,眸子里的猩红恍若和黑雾交缠在一起,他脸上的表情却又格外冷静,
显出一种诡谲的割裂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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