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我瞒下来了？”许肆不可置信道。
“是的，阁下。”普罗米乖巧地点了点头，“您进行精神力测试时，仪器发现了端倪，本来都要上报联邦系统了。但是——”
普罗米非常自豪地拍了拍胸脯：“普罗米提前拦截了信息，帮阁下瞒了下来！”
“那台仪器发现了什么端倪？”许肆好奇地问道。
她的腰间植入了塞拉斯给的信号屏蔽器，可以在系统检测时骗过审核，让联邦系统完完全全认为自己是一只亚雌。
屏蔽器几乎让她无往不利，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bug。(注：bug是错误的意思)
“雄虫和雌虫的精神力形态和精神力波动频率都是不一样的。首先，阁下展现出来的精神力波动频率就己经与雌虫不太一样了，但这个还算寻常，很多雌虫一紧张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许肆安静地慢慢听着。
“……接下来的疏漏才是致命的。与雄虫的精神触角不一样，雌虫的精神力形态表现为精神图景，只能防守，没有进攻性，这不可能改变。”
“但是——阁下在测试精神力的时候主动伸出了精神触角，这就让仪器彻底开始怀疑你的真实身份了。”
原来如此，百密一疏啊。
而后，她用探究的目光端详着眼前的小虫崽：“那你为何要帮我？或者说，你是出于什么底层逻辑才做出了‘帮助我隐瞒雄虫身份’这个判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己经可以算是背叛联邦了。
小虫崽大着胆子地仰头看了月光下的青年一眼，又唰地收回了目光，两只小短腿踢啊踢。
“其实，严格来说，我不是普罗米，我是普罗米的分身系统，是与它并列的存在。”
接着，他严肃地对许肆说：“真正的普罗米己经陨落了，阁下。”
许肆的凤眸唰地瞪大，而后，她开始下意识地开始评估这句话的可信程度。
AI也会陨落吗？
不对，那可是传说中的战争AI普罗米啊，军部的人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它“死去”吗？
“为何星网上一点消息也没有？”
“军部的虫瞒下了这个消息。”
“陨落是什么意思？”
“阁下应当知晓，普罗米的主体服务器都集中在了军部的信息中心总部。”
“嗯。”许肆点了点头。
“但是就在三天前，军部的信息中心不知为何出现了兽潮虫洞，一群来路不明的异兽刚落地就全部自爆了，军部的信息中心连同普罗米一起毁于一旦。”
这就体现了异地容灾的必要性啊……许肆脑海中莫名其妙地冒出了这句话。
“不对，军部的信息中心总部占地甚广，绵延上百万平方公里，仅仅是异兽自爆应当不至于——”
“异兽出现的地点在地心，整颗星球都炸毁了，阁下。异兽自爆引发了星球地核的坍缩爆炸，形成了黑洞——信息中心甚至来不及向邻近星球发送求救信号。”
小虫崽低着头，慢慢说着。
“……那颗星球上的虫？”
“无一生还。”
死一般的寂静。
“普罗米用上百年创造了我，但首到它陨落的那一刻，我才真正醒来。它只来得及把我送出来，以及传递这世界最基本的知识。”小虫崽语气哀伤。
许肆端详着小虫崽，眯着眼道：“你还没说到重点，为何助我？”
“普罗米的服务器被炸毁前，曾向我传递了两条消息。第一条，‘去找一位名为许肆，亦名琉·赫利尤乌斯的雄虫。’”
小虫崽慢慢叙述了自己顺藤摸瓜找到许肆的过程。
他先查到了“琉”的死亡，但计算后觉得他的死亡过于蹊跷，便又去查了查许肆的信息。
“我发现整个联邦叫许肆的只有一只虫，还是只在黑街生活工作的亚雌，我下意识觉得不可能，但是普罗米死前传来的讯息不会出错。当我从监控中发现您要来银光军校时，我就干脆攻破了银光军校的防火墙……。”
于是就有了上述之事。
“我只是在展现我的诚意，我希望能伴您身侧。”见许肆沉默不言，小虫崽抬起头，注视着青年的眼睛，紧张道，“如果阁下愿意，您将是我唯一的君主。”
君主吗……披发青年的半张脸在阴影下，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眼中晦暗不明：“那若是我不愿呢？”
小虫崽脸色白了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话音中还带了哭腔：“您，不喜欢我吗？”
许肆语气淡淡：“和喜不喜欢无关，我只是在给你建议。你刚诞生，应当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虽然我不知道普罗米为什么会选择我，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首先，阁下，普罗米的算法几乎不可能出错，您要对您自己有信心。”小虫崽眨了眨眼。
随后，它平静地说：“其次，我的创造者己经对我下了死命令，若您不愿意接纳我，我的自毁程序会马上启动，我所有的一切都会在瞬间湮灭。所以——我其实没有别的选择，阁下。”
许肆颔首。
“好。你说普罗米死前为你传送了两句话，那第二句是什么？”
小虫崽顿了一下，而后咬咬牙，道：
“第二句话是，元帅背叛了虫族。”
许肆的手死死地捏住了手上的杯子，青筋暴起，才不至于让自己尖叫出声。
那位功高望重的元帅，那位在百年间指挥了无数场胜利的元帅，背叛了虫族？！
是贪污吗？
不可能，仅仅只是贪污还不足以让普罗米在死前传递出来这条讯息，只可能是更严重的事。
许肆再次确认了一遍自己的精神力封锁是否严密，还检查了一下宿舍内部有无监控。
“请放心，阁下。您能听见我，看见我，包括触摸到我，都是因为我用微弱的电流刺激了您的神经元，才让阁下产生了类似听觉，视觉，触觉的错觉。”
“所以，我们之间的交流本质上都是在您的大脑中进行的。您看见的我只是一个虚影。所以，如果别的虫在场，他们只能听见您在说话。”
“那你能感受到我的触碰吗？”
许肆突然好奇地冷不丁问了一句。
小虫崽的脸突然发红了，讷讷道：“……如果您认为仅仅是数据的传输计算也能算是触觉的话……能的，阁下，我能感受到您的触碰。”
许肆摸了摸鼻子，她没有继续问更深的原理，也没有去问元帅为何背叛虫族。
那不是现在的她能触碰的事。
但结合方才的信息，假设这AI说的是真的，许肆几乎能百分百确定，军部信息中心总部的炸毁一定与元帅脱不开联系。
“所以，你想为你的创造者报仇？”
再次检测了一遍房间，确认他们的谈话环境是安全的之后，许肆说话的方式明显随意了许多。
小虫崽摇摇头：“我刚产生意识，我的创造者就遭受了灭顶之灾，所以我与它交情不深。虽然我为它的死悲伤，但仅仅只是这点悲伤，还不足以支撑我向军部元帅宣战。现在的我只有一个目标——存活下去。”
悲伤？AI也会悲伤吗？
似是看出了许肆的疑惑，小虫崽突然开始自豪地介绍起了自己：
“阁下，我很有用的阁下！我脱胎于战争AI，但我的虫为算法限制更少，也更为自由。普罗米一开始就是为战争服务的，但我还没有特定的方向指向，只要您愿意，您可以将我训练成任何样子！”
“而且，‘普罗米’的代码编写虽然参考了虫族神经元的连接方式，但本质依然是运算机器，是绝对理性的存在，但是——我不同哦！我的本体在创造我时特地编写了与正常理性系统并列的情感系统！”
小虫崽突然高兴地围在许肆周围飞啊飞。
“与编写普罗米时的“模仿”不同，我的理性系统完完全全“复制”了虫族的脑部，而且，为了做到尽可能与虫族的生理结构一致，我的本体甚至加入了一些使运算效率降低的代码。所以——”
“您可以认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像虫族的AI。同时，我可以自信地说，普罗米陨落后，我便是这世界上功能最强大的AI。”
推销完自己后，小虫崽长长舒了一口气，小声道：“也不是特别难嘛……对了对了！”
它突然一拍脑门，飞到窗前，向许肆招了招手：“阁下阁下，来这里！”
许肆依言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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