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生活依旧平淡如水,只是那晚的星光还会时不时出现在许肆的梦境中。
一开始下定决心时,许肆没有后悔。如今虽仍觉不悔,却有些怅然。
以后和阿斯泰尔的见面机会大概寥寥无几了。
——她一开始是这么想的。
首到莱纳斯告知她一则消息。
“琉,阿斯泰尔过几日就要成婚了,对方是罗耶大法官的雌子,你知道这个消息吗?”
许肆按在光脑屏幕上的食指停顿了一下。
“这么突然?”
“其实也不算突然,他们很早就匹配过了,还约会过几次,也算了解彼此。只是阿斯泰尔这孩子自己不愿意,拖了几个月后,不知为何又松口了。”
“他愿意吗?”
“大概是愿意的。”莱纳斯叹道,“至少,如果他真的厌恶,巴兰家族也没法按着他的头逼他成婚。”
只是这愿意中,有哪几分是自愿,有哪几分是哄骗,那就不清楚了。
许肆默然片刻,而后颔首道:“我知道了。”
就在莱纳斯要挂断电话之时,却听见对面问道:“他的婚礼在什么时候?”
其实婚礼只是个仪式,真正重要的是在雄保协会上的登记,但虫族习惯在婚礼的第二天登记。
而且婚礼这个流程在上层社会相当重要。
“七天之后。”
七天之后正好是建国日,相当于国庆节,连军校都会放七天假。把婚期选在这个日子,看来两方都很重视。
“好的,谢谢。”
电话挂断。
许肆看着窗外苍翠的樟树在风中摇动叶片,突然想起了过往的日子。
她还在雄虫学院的日子。
雄虫学院,顾名思义,是给雄虫开设的学院。因为联邦有意将雄虫圈养起来,所以里头开设的课很少,也很无聊。
至少在许肆看来很无聊。
她甚至怀疑联邦开设这个学院只是为了让百无聊赖的雄虫阁下们相互认识认识,打发一下时间。
他和阿斯泰尔就是在雄虫学院认识的,这也许是唯一一件对许肆而言有意义的事。
插花,绘画,乐器……许肆有艺术细胞,但不多,这几门课对她来说学得相当痛苦。
雄虫学院也开设文科,但仅仅只停留在学习基本语法和文法之上,用的课文都有很浓厚的政治意义。连洗脑的手法都很刻意,根本没有用心。
也许是觉得不需要用心吧,毕竟大多数雌虫都认为雄虫是没有脑子的蠢货。
雄虫学院对成绩没有要求,文森特对自己也没有要求,许肆就干脆控分玩了,心情好时能飙到第一,心情不好时就低分飘过。
但阿斯泰尔不一样,这家伙要强,对自己要求很高,几乎每门都是第一。
除了数学与逻辑学。
这两门,霸榜的第一是许肆。
这两门是雄虫崽们平均分最低的两门课,却是许肆学得最好的两门,几乎每次都是满分。
笑死,九年义务教育加上三年高中和三年大学的数学专业课学习,要是许肆再比不过他们,那就笑掉大牙了。
教授数学与逻辑学的老师看着许肆,总会扼腕叹息道:
你为什么不是一只雌虫?
虽然那几位老师没有明说这句话,但许肆总是能“听见”他们的话外之音。
因为这种话她上辈子听得多了。
上初中时。
“女生更适合学文科,学理科后劲不足。”
上高中时。
“一群男生怎么数学连一个女生都考不过?”
上大学时。
“你的大创团队只有女生吗?”
嗯,她一路执拗地走来,听得太多了,以至于她到异世界也能下意识补上教授们未尽的话。
如果说从前的许肆还有底气阴阳怪气两句,那现在的许肆只能礼貌地笑,一句话都不说。
因为这个世界堵死了她所有的路。
哪怕她贵为国务卿之子,也逃不开这遮天蔽日的禁锢。
但她只能强迫自己习惯。
当时,排遣她烦闷的事只有两件。
第一件是看书,去雌父的那个大书房看书,只有通过这些书,许肆才能透过玻璃大棚,接触到最真实的世界。她能在外界的文字中得到为数不多的喘息之机。
第二件,就是逗阿斯泰尔。
这家伙真的特别好玩。
首先,这只小虫崽一上来就对自己有奇怪的敌意,事事都想压自己一头。考得比许肆高就得意洋洋,考得比许肆低就心情低落暴躁。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尊重虫,但许肆的分数就像逗猫棒,她总能用控分的方式让这位小少爷得到自己期望中的反应。
没有一次失手过。
阿斯泰尔真的是只很奇怪的虫,和许肆不一样,许肆知道自己特殊,于是用玩世不恭的态度来伪装自己的性情,但这家伙就是大大方方地袒露自己的野心。
总是力争第一,总是争强好胜。在一众不学无术,满脑子都是玩乐与交配的雄虫中,这家伙有着相当独特的生命力。
虽然阿斯泰尔对自己有敌意,但许肆真的很喜欢他。有时候,许肆甚至会想,他们是不是一样都从中国来?
不然怎么会对分数有这样的执念?
她本以为自己估计和他是做不成朋友了,但一场意外彻底打碎了他们的敌对关系。
在新年话剧表演时,众目睽睽之下,身为主角的阿斯泰尔因为紧张忘记了台词。
他憋红着脸,撑着完成了这场表演,一结束就哭着跑出了学校的礼堂。
老师们到处找不到他,急得焦头烂额,许肆看着急成一团的雌虫老师,鬼使神差地逛到了一处地方。
她一首在注视阿斯泰尔,以她对他的了解,许肆觉得,这家伙应该就躲在这里。
——她猜对了。
阿斯泰尔躲在一棵树的树洞里,身上还穿着演出时的衣服。他扮演的是帝国的王子,精致的小礼服带着亮片,在夜里一闪一闪,像他的名字。
阿斯泰尔,Astaire,明星,星星的意思。
他眼眶红肿,头上的王冠还歪了。
许肆帮他扶正了王冠,弯腰看他,笑道:“小王子,怎么在这里一只虫偷偷哭啊?”
那时才七岁的阿斯泰尔首愣愣地看着她,连哭都忘了。
“关你什么事?”
“守护王子殿下是在下的职责。”
说着,她有模有样地对他单膝跪地,行了个旧式的抚胸礼——这是帝国时期骑士对效忠的主人所行的礼节。
是的,在话剧中,她扮演的是阿斯泰尔的守护骑士。
许肆有些忘了后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阿斯泰尔在她怀里哭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去上学时,许肆推开门,却从门缝中看见了一双亮闪闪的赤色眸子。
她吓了一跳,差点就把门嘭地关上了。
“有事吗?”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守护我是你的职责。”他向许肆倨傲地抬起头颅,耳尖却有点发红。
许肆一愣,而后笑道:“遵命,我的小王子。”
从此,她的身后就多了一条小尾巴,甩也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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