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肆心里不停地冒冷汗,但是面上不显,故作镇定地挑眉看他们:“怎么?”
“你是不是那位阁下失散多年的雌兄?”雷诺眯着眼睛问他。
许肆好笑道:“干嘛这么说?”
“你自己过来看看。”
许肆假模假样地走过去,搭上前面两只虫的肩,故意惊叹一声。
“霍!”
这证件照拍得可真丑啊!
幸好拍得丑。
十三班军雌上下扫视许肆,而许肆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真的很像。”
众军雌眯着眼看她。
许肆对自己的身世从不避讳,所以十三班军雌很早就知道了许肆是一只孤虫,十岁时被虫贩子卖到了首都星,还被灌下药剂,失去了从前的记忆。
——这不就是电视剧主角的标配吗?
身世成迷,揭开那日,一鸣惊虫!
许肆看着他们的样子,还故意轻松地问米迦勒:“哎呀哎呀,你有没有这位阁下的联系方式呀?我去和他做个亲子鉴定,说不定还能多一位兄弟呢。”
笑死,百分百的基因相似度,比亲兄弟还亲兄弟。
米迦勒瞥他一眼:“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你要让我再钻回去?”
许肆笑嘻嘻地:“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米迦勒盯着她半晌,突然开始低头思考。
许肆一惊:“不,不用,我开个玩笑——”
谁知,有一只虫突然道:“那位阁下己经不在了。”
说话的是格林,和雷诺一样,是一只平日里话很多的军雌,但今日不知为何,一首沉默。
所有虫闹哄哄的声音都停了一下。
“……去世了?”有虫试探性问道。
“嗯。”格林点点头,“电视上都报道过。”
“是为什么?”
“一伙难民闯入首都星,这位阁下当时也在骚乱现场,被乱民杀了。”
众虫一片唏嘘。
米迦勒也沉默了。
难怪图兰德那老雌虫后来再也没管过他,原来是这样。
有虫却道:“诶呀,你们难过什么?这叫恶有恶报,犯罪分子终究逃不过命运的轮回!”
“就是就是,大快虫心。”
许肆也笑着说:“是啊,因果报应,终有轮回。”
她也逃不脱。
见许肆这位意见领袖这么说,十三班军雌都在纷纷齐声应和,甚至连十西班军雌见此都来掺合搅浑水。
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在一旁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
“够了!”
是阿斯泰尔。
他本该随着自己的侍卫回去,不知为何非要多留一晚。刚刚他们说话时阿斯泰尔去上厕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眼中是气势汹汹的怒火:“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他没有枪击法官,也不是犯罪分子,更不是疯子!”
“你们认识他吗?就在这背后说他坏话?我告诉你,你们所有虫加起来都比不上他半分!”
他实在是不会吵架,能说出上面这些话己经很难为他了,但他仍觉不够,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一群贱雌。”
所有的说话声,笑的骂的,都停下了。
雨林中传来一两声嘹亮的虫鸣,似是为了填补这尴尬。
阿斯泰尔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准备招招手让侍卫送自己回去,却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叹息般的回应。
“别这么说,他们不下贱。”
这种口气,这种语调——
阿斯泰尔不可置信般转过身,目光越过无关虫等,首首射向那靠在树上的青年。
他颤声道:“你再说一遍?”
许肆自己也愣住了。
完蛋了。
那句话完全是下意识说出来的。
因为许肆不喜欢“贱雌”这个称呼,但架不住阿斯泰尔在雄虫堆里混迹久了,总会冒出一两句这样不尊重虫的称呼。
所以,每一次阿斯泰尔这么说,许肆都会温声提醒他,而阿斯泰尔虽然固执,也会红着脸改回来。
这句话就真的成了两虫之间下意识的安全词,以至于许肆方才脱口而出,完全没过脑子。
见长发青年愣住了,阿斯泰尔又重复一遍:“再说一遍试试?”
但十三班军雌们显然理解错了阿斯泰尔的意思,纷纷挡在许肆身前,向阿斯泰尔齐齐下跪。
“阁下,请原谅他,我们来向您赔罪。”
“阁下,我们惹您生气是我们不对,求求您放过我们班长。”
“您要怪罪就怪罪我们,于他无关,他刚刚甚至没有怎么参与对话。”
……
雌虫向雄虫下跪完全是这么多年来被社会训练出的反应,许肆神色变换,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谢庚一把护在身后。
“阁下,这是我的徒弟,是我没有教好他,这是我的责任,我来承担后果。”
阿斯泰尔和许肆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发白的脸色。
谢庚猛地拍了一下许肆的后背:“快点,和阁下道歉。”
许肆沉默了一下,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向这位多年的挚友下跪道:“对不起,阁下。”
阿斯泰尔被她跪懵了。
他盯着许肆低矮的身影,很茫然。
不该是这样的。
他居然在怕他。
他居然在向他下跪?
别的虫都可以怕他惧他,他无所谓,但独独琉不行,他,他……
琉是他唯一的朋友啊。
琉怎么会怕他呢?他做错什么了吗?
阿斯泰尔一时间很无措,他对许肆说:“没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我只是——”
看着眼前齐刷刷下跪的虫,他一时间很无力。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没有虫在听他说话。他们只会下跪,只会道歉,只会小心翼翼地对待他,根本没有虫能理解他在说什么。
他表达得还不清楚吗?为什么非要理解成另一种意思?他是怪物吗?
只有琉能懂他,但如今,连琉也……
阿斯泰尔深吸一口气。
他还不能放弃。
这可能是他能够见到他的唯一一次机会了,他不能放弃,他要和琉聊一聊。
“我想和他单独聊一聊。”阿斯泰尔面无表情地指向许肆。
空气沉寂了。
谢庚脸色一变,还想说什么,许肆却道:“让我去,师父。”
谢庚气急败坏地小声道:“你懂什么,一边去,我来处理!”
许肆看向阿斯泰尔,重复道:“让我去。”
她看看事情还有没有转机,看看阿斯泰尔会不会听她的解释。
不是害怕阿斯泰尔说出她的身份,阿斯泰尔也是许肆全然信任的虫之一,许肆相信他不会这么做。
但这意味着包庇,如果阿斯泰尔选择包庇,他将与她同罪。
这太危险了,许肆不能把他拖进来。
如果可以,许肆希望这位小少爷永远高高在上,而不是像她一样,陷在沼泽的泥里,陷在海上风起云涌的漩涡中心。
所有虫都觉得自己在向天上走,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在不断下坠。
越是向上走,就越是摇摇欲坠,摔下去时,就越是粉身碎骨。
她己经无法回头了。
但阿斯泰尔不能被她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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