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丁平被阿蒙突兀的笑声从浅眠中拽醒时,洞顶垂挂的水晶簇正泛着幽蓝磷火般的光。婴儿蜷在黑狼盘曲的躯体中央,金银双色瞳孔里流转着晶柱折射的光斑——那些游动的金属齿轮分明不该存在于现世,却在睫羽投下的阴影里真实得令人发寒。
"青哥儿!"少年踉跄着扑向草席,指尖触到婴儿滚烫的额角时,阿蒙正对着虚空咯咯笑出梨涡,"他在看什么?"
黑狼颈间的骨刃骤然弹出,在潮湿的岩壁上擦出蜿蜒火星。丁青的喉管震动着发出砾石摩擦般的低吟:"锈味...混着人血的铁锈味,从地缝里钻上来。"
洞口传来铁链拖过青石板的刺响。丁大勇佝偻着腰进来,精钢义肢关节处还往下滴着紫黑色粘液,断剑刃口凝着半干的苔斑:"后山崖底有个地窖。"他忽然定在原地,剑尖随着阿蒙转动的瞳孔微微发颤,"那娃娃眼里转着的...是齿轮?"
仿佛回应这句低语,阿蒙突然伸出莲藕似的小手抓向空中:"轮子转呀转...吃掉了星星的轮子..."奶声奶气的呓语在洞窟里荡开时,所有人后颈都腾起细密的冷汗。白狼从阴影中踱步而出,额间月牙斑渗出的青光在地面投下旋转的齿轮幻影,齿牙咬合处还嵌着半片晶光。
"他说的可是这个?"丁平的声音卡在喉间。幻影中央渐渐浮现金属狼首,眼眶里嵌着的双色水晶恰与阿蒙瞳孔分毫不差。黑狼突然暴起,骨刃劈开幻象的刹那,飞溅的光屑竟在洞壁灼出焦黑齿痕。
丁大勇的义肢发出齿轮摩擦的锐响。他扯开油皮护心甲,暗格里的银锁硌得胸骨发青:"二十年前我哥临终前造的机关兽,脑袋就长这样。"锁簧弹开的瞬间,拇指盖大小的齿轮组腾空悬浮,在幽暗中拼出半张锈蚀的图纸——狼首胸腔的球形凹槽,分明是照着阿蒙的头颅弧度设计的。
阿蒙突然剧烈抽搐,咳出的血珠在草席上滚出金属光泽。丁平慌忙用衣角去擦,却见血滴自动聚合成微型齿轮,齿牙转动时发出蚊蚋振翅般的轻响:"爹!这到底是..."
"去地窖。"丁大勇转身时,义肢关节渗出的黑血在地面画出扭曲轨迹,"答案在下面。"
穿过布满粘液的甬道时,丁皓始终用尾巴扫着前路。白狼爪子按过的苔藓下,陆续浮现出发光的齿轮纹路,每一道都刻着与丁平项圈内侧相同的古篆。"这些是二百年前的铸铁密纹。"丁大勇的剑鞘磕在石壁上,震落的锈片下露出嵌在岩层里的青铜管道,蛇形纹路间还凝着未干的机油,"丁家祖上根本不是驯狼的,是给皇室造机关兽的匠人。"
地窖铁门吱呀推开的瞬间,阿蒙突然在丁平怀里弓起身子。婴儿的瞳孔彻底化作银白,像两盏悬空的灯笼照亮室内——堆积如山的机械残肢中间,半具金属狼骨架矗立如墓碑,胸腔处的球形凹槽正泛着磁吸般的微光,恰好能卡住婴儿的头颅。
"退后!"黑狼猛然咬住丁平裤脚。项圈上的荆棘纹路突然疯长,在地面交织成发光的囚笼困住少年。金属狼首却在此时转动,空荡的眼窝里射出两道蓝光笼罩阿蒙:"核心能源检测完成...启动认主协议..."
丁平的拳头砸在荆棘屏障上,溅起细碎的火星:"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丁大勇的断剑突然横在自己咽喉,剑刃压得喉结凹陷:"你娘生你那晚...抱着你从祖祠回来,襁褓上全是齿轮油味..."他的独眼里映着机械狼缓缓抬起的前爪,"她咽气前让我发誓,死也不能打开这地窖..."
阿蒙的笑声突然变得刺耳,像生锈齿轮相互碾轧。婴儿悬空飘向机械狼胸腔,金银双瞳里渗出的液态金属顺着下巴滴落,在地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坑洞。白狼突然发出裂帛般的长嗥,撞向墙面的青铜管道,震落的铁盒里掉出卷渗血的羊皮纸,封面上"吾儿平亲启"五个字正在自动洇开。
机械狼的利爪骤然合拢,目标首指阿蒙心口。黑狼的骨刃与金属利爪相撞的刹那,丁平在炸开的强光里看清了刻在狼脊椎的小字——"丁亥年芸娘监制",娘亲的字迹混着机油,在金属表面凿出深可见骨的痕。
"是娘造的?!"少年的嘶吼被机械狼的轰鸣碾碎。羊皮卷凌空展开,全息影像里的柳芸娘正值盛年,怀里抱着尚未成型的机械胚胎,眼角泪痕在齿轮幻影中明明灭灭:"当双瞳之子降世,切记毁......"画面突然被无形利爪撕裂,最后定格在她看向地窖铁门的惊恐眼神。
阿蒙的啼哭陡然变调,化作电子合成的蜂鸣:"能源填充进度97%...检测到生物污染..."机械狼胸腔开始闭合,将婴儿缓缓吞入金属囚笼。丁平终于挣断荆棘,扑过去时被电流掀飞三米远。在意识模糊前,他看见阿蒙从即将闭合的金属缝里伸出小手——掌心纹路竟与黑狼骨刃的锻造密纹完全重合。
白狼的最后一声嗥叫撼动山岩。山洪灌进地窖的瞬间,丁平在漂浮的机械残肢间浮沉,听见阿蒙的声音从水下深处传来,混着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哥哥...齿轮在吃月亮做的梦..."婴儿的尾音被水流打散时,洞顶坠落的水晶簇恰好划破机械狼胸腔,露出里面安然沉睡的小小身影,金银双瞳在水波中碎成万千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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