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平指尖刚触到血藤的瞬间,腐叶发酵的酸臭便顺着指甲缝钻进来,混着某种铁锈味的腥甜在舌尖泛起金属的涩。黑狼的断牙斜卡在藤蔓结节处,齿尖凝着的暗红结晶正像活物般蠕动,将三日前镇长家丁咽喉里的碎骨层层包裹——那形状渐次拉长,分明是柄未开刃的匕首,刃身上还浮着细密的狼牙纹路。
"青哥儿,别舔那个。"少年伸手去拦,掌心触到荆棘项圈时突然灼痛。三个月前被倒刺划出的旧伤下,胎记正隔着皮肤发烫。黑狼喉间滚出闷雷般的低吼,右前爪倏地收拢,将新生的骨刃藏进肉垫。洞外的月光被铅灰色云团啃噬得七零八落,漏下的光斑打在结晶上,泛出猪肝色的光,像极了柳芸娘药典里夹着的那张"血髓症"尸检图——眼球凹陷的 corpse 胸腔里,脏器表面都覆着同样的暗红鳞甲。
二十里外的乱葬岗上,丁皓的爪子正刨开结着薄冰的冻土。银项圈早己黯淡如生锈的铁片,却在触及某层土块时突然泛起微光,将地底轮廓投在雪地上:半截锈剑斜刺进年轻猎户的肋骨,剑柄缠着的葛布条被冻得僵硬,褪色的针脚间,"林月赠平"西个字像被虫蛀过的残页,边角卷着毛边。白狼的尾巴骤然绷首——那葛布的纹路,分明和丁平裹伤时用的是同块布料。
山洞深处传来"咔嗒"轻响,像是冰晶生长的脆鸣。丁平用火折子照向岩壁,发现黑狼拖回来的野兔、山鸡残骨上,都蒙着层半透明的结晶膜。最狰狞的是那具山猫骨架:脊椎骨节处长出寸许长的晶刺,每根都生着倒钩,整副骨架扭曲成鞭索状,仿佛下一刻就会活过来抽打空气。少年的手指划过山猫颅骨,指腹触到眉骨处的凹陷——那是黑狼三日前留下的齿印,此刻正被结晶填满,形成与丁青项圈倒刺相同的荆棘花纹。
"这不是病。"丁平抖开母亲遗留的药典,泛黄的纸页在风里哗啦作响。末页边缘的撕痕间,半句"王血觉醒时,骨刃饮..."洇在陈旧的血渍里。那血迹呈不规则的椭圆,边缘毛糙得像翅膀扑打留下的痕迹,恰与洞外盘旋的秃鹫投在岩壁的影子重合。火折子突然明灭不定,映得黑狼眼中的琥珀色瞳仁忽大忽小,像两盏被风吹得摇晃的灯。
乱葬岗的积雪下传来闷响。丁皓刚把狼皮翻过来,银项圈就发出"咔"的轻响——七叶莲图案中央裂开细纹,渗出的青黑色汁液滴在狼皮额心的月牙斑上,竟与它自己的毛色分毫不差。白狼浑身毛发倒竖,爪子下意识按在狼皮胸口,掌心突然触到硬邦邦的物件:半片青铜护心镜埋在皮毛里,镜面蚀刻的图腾,正是柳芸娘药碾子底部的花纹。
当第一声狼嚎刺破云层时,丁青的骨刃正刮擦着洞壁。结晶与岩石摩擦的声响异常刺耳,像有人用指甲划着生锈的铁门。丁平凑近细看,后颈胎记突然灼痛——那些歪斜的刻痕竟在慢慢拼合,先是扭曲的弧线,接着长出分叉的枝桠,最终组成的图案,与母亲翡翠项链内侧的暗纹分毫不差。每道刻痕深处都渗着黏液,暗红的液体沿着石缝流淌,在地面汇成细小的血河,倒映着洞顶垂落的血藤影子。
乱葬岗的地面突然塌陷。丁皓随着冻土块坠落时,银项圈"砰"地碎成七片,七叶莲的纹路在空中消散前,竟拼成了"护"字的形状。地下洞穴的硫磺味扑面而来,白狼在黑暗中瞳孔骤缩:五具人类骸骨呈环形跪倒,骨节处缠着早己腐朽的锁链,中心石台上摆着青铜药碾,碾槽里盛满半凝固的暗红结晶,表面还浮着未干的血泡,像极了丁青爪间滴落的黏液。
"平儿!"黑狼的低喝混着藤蔓断裂声炸开。丁平刚转身,整面血藤墙就轰然倒塌,藤蔓断面喷出的腐蚀性汁液在岩壁上嘶嘶作响,蚀出蜂窝状的小孔。丁青庞大的身躯突然撞过来,将他扑倒在积水潭里。少年仰头看见,黑狼背部的毛发正大片剥落,露出的皮肤上布满结晶化的鳞甲,右前爪的骨刃不知何时长出三指长的倒钩,黏液顺着刃口滴落,在水面激起蓝紫色的火花——那声响,竟与洞外秃鹫收翅落地时的扑腾声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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