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记药铺的地窖门锁在丁平指尖下崩裂时,铁锈如碎金般簌簌坠入他青布衫的领口。黑狼温热的鼻息喷在后颈发间,混着骨刃上未褪的税吏血味,像把生锈的刀贴着皮肤游走。月光从霉变的木梁缝隙漏进来,恰好照亮地窖中央那口遍体抓痕的樟木箱——箱角的松烟墨印记与柳芸娘药锄柄端的刻痕分毫不差,像道被时光啃噬的旧伤口。
“娘亲的字迹……”少年指尖抚过箱面凹刻的“戊寅年封存”,喉结在夜色里滚出细碎的响动。丁青突然低嚎一声,骨刃精准挑开铜锁,箱盖掀开时带起的灰尘里,十二卷《驯狼札记》副本整齐码放,最上层那本正摊开在双头狼图腾页:左侧狼首项圈刻着丁家铁匠铺的火焰徽记,右侧狼颈却悬着镇长书房暗格里的青铜铃铛,两种金属在月光下泛着冰与火的光泽。
乱葬岗深处的洞穴中,丁皓的前爪刚触碰到青铜铃,铃舌便渗出暗红黏液,如活物般在石台上蜿蜒出“丁亥年秋”的字样。白狼猛地抬头,冰蓝瞳孔映出洞壁新添的三道抓痕——那平行的深沟边缘带着骨刃特有的锯齿,分明是三日前黑狼撕咬税吏时留下的战斗印记。
穿堂风突然灌进地窖,丁平攥着《札记》的手指骤然收紧。泛黄纸页上的墨迹在气流动荡中忽明忽暗:“戊寅年霜降,丁柳氏携双生胎至黑松林,左臂婴孩胎记如狼首,右臂女婴……”后半句被暗褐色黏液浸得发皱,唯有“换铃”二字凸出于纸面,像道未愈的伤疤。黑狼的骨刃突然发出蜂鸣,自动伸长三寸刺向少年左肩,却在即将触及狼首胎记时,被箱底窜起的银芒生生击偏。
“这是……”丁平拾起那枚缠着褪色红绳的银锁,背面“平安”二字与镇长书房暗格里的青铜铃铭文如出一辙。锁芯中滚落的七叶莲种子刚接触地窖潮气,便“啵”地炸开,喷出的银粉在空中勾勒出与丁皓额间月牙斑完全相同的图案——那是狼族王室独有的印记。
洞穴深处传来丁皓的惨呼。青铜铃在白狼爪下剧烈震颤,震落的碎石混着黏液沸腾成幻象:二十年前的雪夜,柳芸娘跪在黑松林深处,将襁褓中的女婴递给戴青铜面具的黑衣人,换来怀中脖颈缠着荆棘纹的男婴。襁褓边缘的狼图腾刺绣在风雪中翻飞,与此刻丁平手中银锁的纹路严丝合缝。
“所以青哥儿才是……”丁平的低语被银锁灼红的剧痛打断,掌心皮肉滋滋翻卷间,黑狼的骨刃己在地窖砖墙上刻完与洞穴石台相同的符文。母亲临终前的叮嘱突然在耳畔响起:“若见银锁生烟,便去乱葬岗寻你皓弟……”话音未落,洞穴方向传来巨石崩塌的轰鸣。
丁皓发疯般刨着石台边缘,在青铜铃彻底碎裂前叼出油布包。染血的犬齿扯开层层布料,半块绣着狼图腾的襁褓残片滑落——边缘的针脚与柳芸娘药囊底部的暗纹完全一致。当白狼将残片按在额间月牙斑时,整个洞穴爆发出刺目青光,照亮石台底部的古篆:“双生换,王座倾”。字迹深深刻进岩石,像命运提前写下的注脚。
子时三刻,地窖鼠群突然僵首坠地。丁平看着黑狼啃噬死鼠时,骨刃表面竟浮现出与青铜铃相同的云雷纹——那是镇长家族世代相传的纹饰。他颤抖着翻开《札记》末章,被血渍浸透的纸页上,有人用狼毫添了新注:“骨刃饮血则铃纹现,此乃……”余下字迹被五道深爪痕撕裂,只在破纸边缘,留着半滴干燥的的血珠,像句未说完的诅咒。
白狼衔着襁褓残片冲出洞穴时,第一滴血雨恰好落在鼻尖。冰蓝瞳孔中,远处山路上的黑影越来越清晰——那是个脖颈缠着荆棘藤的老妇人,手中青铜铃铛的裂纹与镇长书房暗格里的残铃严丝合缝,每道裂痕都在滴血,像在重述二十年前那个雪夜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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