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纪川将威士忌推到温宛面前，“你输了。”
温宛盯着桌上被吃掉的黑棋棋，突然掀翻棋盘，“你早就知道周颂淮要去找时晨？”
黑白棋子滚落满地，贺纪川不慌不忙弯腰捡起一枚白棋，“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你.......”温被气得首接抓起酒杯一饮而尽，“橙子现在...”
“现在怎样？”贺纪川突然上前扣住她的手腕。
温宛瞳孔骤缩，也朝他靠近一步，“我告诉你，不就等于告诉了周颂淮？所以我不想说了。”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告诉周颂淮？”
“我不知道，但我现在不想说了。你要逼我？”
贺纪川唇角勾起一抹笑，侧身靠近她的耳边，嘶哑着声音说：“要不我们帮他们一把如何？”
温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随即拉开一段距离，“要帮你自己帮，我才不要橙子再经历一次这种事情。”
叙利亚难民营的黄昏像一块被烧灼的旧布，边缘卷曲着暗红色的光。
时晨蹲在医疗帐篷的阴影里，指尖沾着碘伏给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孩涂抹膝盖上的伤口。
孩子咬着嘴唇不哭，眼睛却亮得惊人，盯着她胸前晃动的护身符。
“好了。”她用当地语言轻声对那个孩子说，手指拂过孩子发烫的额头。
远处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三辆印着周氏徽标的卡车碾过碎石路，激起一片欢呼的尘埃。
时晨眯起眼，在刺目的夕阳里看到车厢侧面新喷绘的图案，一丛荆棘环绕的玫瑰，分明是温宛的画作。
异国他乡的她，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有人牵挂的感受。
周颂淮盯着卫星地图上移动的红点，“再确认一遍路线。”
“从M5公路绕行，避开政府军检查站。”视频里的商柯推了推眼镜，“纪川打通了库尔德武装的关系，但你们只有六小时窗口期。”
屏幕突然闪烁，切入另一组画面，时晨正在难民营分发物资，防弹衣明显大了一号，随着动作不断滑落肩头。
周颂淮的指节捏得泛白，“新型防弹衣什么时候到？”
“明天。”商柯顿了顿，“你就打算一首在他身后？”
窗外突然传来爆炸声，视频剧烈晃动。周颂淮抓起冲锋衣："她不需要知道。"
黄昏补给车队，时晨帮志愿者清点药品，突然在箱底摸到个硬物，银色保温杯。
她猛地回头，远处山丘上有什么东西反光一闪。
举起望远镜时，只看到一辆扬尘而去的越野车，后座车窗里隐约有人回头。
夕阳将车身镀成血色，像极了京市秋天那棵他们曾并肩看过的枫树。
“时记者？”志愿者好奇地问，“你哭什么？”
她抹了把脸，才发现掌心全是泪水，“没什么，风沙太大。”
保温杯里，枸杞红枣茶还带着余温。
月光下，时晨最新的战地报道摊在桌上，报道上的标题触目惊心，《我想活着看见和平》
副标题是她亲笔写的，“谨以此文献给所有在黑暗中守护光明的人。”
周颂淮缓缓跪倒在地，额头抵在冰冷的水泥墙上。
日子像指缝间的流沙，越是紧握，消逝得越快。
周念盯着验孕棒上的单杠，长舒一口气，随即又被莫名的失落击中。
浴室门突然被推开，商柯端着早餐愣在原地，目光从她手中的验孕棒移到她苍白的脸上。
空气凝固了几秒。
“我……”周念慌乱地把验孕棒藏到身后，“我就是生理期推迟了，随便测测……”
商柯放下餐盘，一步步走近。他今天没打领带，居家服的领口敞着，露出锁骨上一道她昨晚不小心抓出的红痕。
“周念。”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着我。”
她的睫毛剧烈颤抖着，突然泄气般靠在他胸口，“没怀。”
商柯沉默地搂住她，掌心贴在她后腰轻轻。这个动作让周念鼻尖一酸，他从来都记得她生理期会腰疼。
“其实……”她闷闷地说，“如果是真的，好像也不错。”
商柯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他低头看她，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再说一遍。”
周念突然红了耳尖，推开他就往外跑，“我饿了！”
却被一把拽回，按在浴室瓷砖上。商柯的呼吸灼热地喷在她耳畔，“周记者，你不用对我负责吗？”
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却嘴硬道，“谁要对你负责？我只是说如果...”
尾音消失在突如其来的吻里。商柯咬着她下唇含糊道，“那我们抓紧努努力让他成真。”
贺纪川推开指挥帐篷的门时，差点没认出周颂淮。
男人坐在简易行军桌前，指间夹着一支燃到一半的烟，烟灰积了长长一截，却始终没抽一口。
他的下颌线条比半个月前更加锋利，眼下泛着浓重的青黑，衬衫领口松垮地敞着，锁骨凸出的弧度几乎有些嶙峋。
“你他妈...”贺纪川把医疗包砸在桌上，“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周颂淮抬眸，眼底的血丝在灯光下清晰可见，“京市出事了？”
“老爷子心梗住院，周家那群老东西趁你不在，把南城项目搅黄了。”
贺纪川将手机塞给他，“老二暂时压住了，但你再不回去，就连根毛都剩不下。”
周颂淮盯着屏幕上的病历报告，喉结滚动了一下，“明天有批医疗物资到，交接完我就走。”
不远处，时晨正蹲在医疗帐篷外给一个孩子包扎伤口。
她比镜头里还要瘦，宽大的防弹衣几乎将她整个人罩住，露出的手腕骨节嶙峋，整个人都晒黑了不少。
周颂淮的呼吸骤然停滞。
“一个月。”贺纪川咬着后槽牙，“你像个变态似的躲在暗处送物资，连面都不敢见，就为了看她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周颂淮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时晨凹陷的脸颊，那里曾经被他用手指轻轻戳过，软乎乎的触感仿佛还在指尖。
“好了。”她勉强扯出微笑，用蹩脚的阿拉伯语说，“明天……换药。”
男孩突然瞪大眼睛，看向她身后。
时晨下意识回头，风沙迷了眼。再睁眼时，一道修长的身影逆光而立，黑色风衣被热风吹得猎猎作响。
是周颂淮，他终于愿意出现了。
她的呼吸骤然停滞，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三个月不见，他瘦得几乎脱相，下颌线条锋利如刀，唯独那双眼睛，依旧沉得像化不开的墨。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周颂淮向前迈了一步，又硬生生停住。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堪堪触到她的脚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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