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利亚阿勒颇，临时医疗站，清晨。
时晨蹲在帐篷角落，指尖快速敲击键盘，将昨晚空袭后的伤亡数据整理成报道。她的眼下泛着浓重的青黑，嘴唇因缺水而干裂，额角还贴着一小块纱布，那是三天前在爆炸现场被飞溅的碎石划伤的。
“时记者。”当地翻译阿米尔掀开帐篷帘子，递给她一杯冒着热气的花茶，“喝点热的。”
时晨接过，滚烫的杯壁贴着她冰凉的指尖，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她抿了一口，苦涩的茶香在口腔蔓延，勉强压下胃里翻涌的恶心感。
“今天还去难民营吗？”阿米尔问。
“去。”她合上电脑，塞进背包，“昨天遇到那个的小女孩……我想再采访她一次。”
阿米尔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那边今天可能有交火，我们得快去快回。“
时晨点点头，抓起防弹衣套上，手指在胸前停顿了一秒，那里藏着周念她们给的护身符。
京市电视台新闻部，午间会议，主编将平板推到会议桌中央，屏幕上赫然是时晨的最新报道，《废墟下的课堂：叙利亚儿童的最后一课》。
照片里，一个满身灰尘的小女孩坐在坍塌的教室废墟上，手里攥着半本烧焦的课本，眼神却亮得惊人。
“点击量破亿，国内社交平台都在疯传这篇报道。。”主编敲了敲桌子。
会议室里一片低声赞叹，蒋玫偷偷拍下报道截图，发给周念，“我晨姐又封神了！”
“然后我发现那家工厂的卫生许可证根本是伪造的！”周念气得叉子都戳歪了，“这些人为了赚钱连底线都不要了！”
温宛切着盘中的牛排，刀叉在瓷盘上划出轻微的声响。周念坐在她对面，正滔滔不绝地讲述最近调查的食品安全事件。
温宛轻笑，端起红酒抿了一口，“我们周大记者，不就专挑硬骨头啃。”
“那当然，我可是……”周念的话突然卡住，眼睛瞪大看向餐厅入口。
温宛顺着她的视线回头。
周颂淮和商柯正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男人。那人一身休闲西装，领口随意敞开，眉眼间带着几分痞气，却莫名有种沉稳的气场。
“啧，真是冤家路窄””温宛转回头看着周颂淮，故意提高音量。
商柯则首接拉着周颂淮往她们这桌走，“拼个桌？”
“谁要跟你们......”
温宛翻了个白眼，给周念使了眼色想要走，却被那个他们身后陌生男人叫住，“两位美女，既然都遇到了，不如一起？”
他走上前一步，身高逼近一米九，黑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眉骨上一道浅浅的疤痕非但不显狰狞，反而添了几分野性的魅力。
“贺纪川。”他伸出手，唇角挂着痞里痞气的笑。
温宛挑眉，没去握他的手，“温宛。”
“略有耳闻。”贺纪川收回手，丝毫不觉尴尬.
““迷失”画展的主要策展人，去年拍卖会那幅《知晓》的创作者那幅画我很喜欢。”
温宛瞳孔微缩，那幅画是她从未对外公开创作背景。
周念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微妙，拽了拽温宛的袖子，“温小宛，既然来都来了……”
酒过三巡，贺纪川不知何时换到了温宛旁边的座位。
“所以你画画是根据什么来创作的？”他递给她一杯温水，自己却倒了杯烈酒。
温宛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没有根据，随便画的。”
“温小姐谦虚了，你的画风不随波逐流，反倒是别具一格。”贺纪川仰头喝尽杯中酒，喉结滚动。
温宛突然伸手，手指指了他他眉骨的疤痕，“那你这个呢？”
桌上骤然安静，商柯被呛了一口酒，就连周颂淮都抬起了头。
贺纪川低笑，任由她的手指停在危险的距离，“之前在南非救人留下的。”
他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混着雪松香水味，莫名让人心跳加速。
温宛收回手上的动作，跟他拉开了点距离。
“橙子前几天的伤势...”周念喝了口果汁，没注意到周颂淮骤然绷紧的下颌，“她说当地医院连麻醉剂都没有，取弹片全靠伤员咬着木棍。”
酒杯在周颂淮掌心发出细微的碎裂声，红酒渗进指缝，像干涸的血。
贺纪川敏锐地转移话题，“温小姐最近还有展览？”
“下周有几幅参展。”温宛瞥了眼周颂淮鲜血淋漓的手，突然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走廊拐角，她掏出手机，快速给时晨发了消息，“周颂淮知道了你受伤了，别他忍不住杀过去你又心软了。”
威士忌瓶东倒西歪地散落在地毯上，周颂淮靠在沙发边，手里捏着时晨的战地记者证复印件。
那是他托关系弄到的，上面她的笑容明亮如初。
电视里正在重播她的报道，画面中，时晨蹲在废墟里，将最后半瓶水分给满脸血污的孩子。
镜头晃动间，一发炮弹在不远处炸开，她本能地护住孩子，灰尘落满她的肩头。
“真是疯子……”周颂淮抬手按住胀痛的太阳穴，另一只手拿起手机，第无数次拨通那个从未接听的卫星电话。
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机械女声冰冷地重复着，他猛地将手机砸向墙壁，碎片西溅。
酒柜玻璃映出他通红的眼眶，和颤抖的指尖。
他摸索着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丝绒盒子，里面是他半年前准备好的求婚戒指，却没想到她会先离开了。
钻石在月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像极了时晨离开那天的晨雾。
他以为自己能等，可现在，他只要听到时晨受伤的消息就快要疯了。
叙利亚驻地，同一轮月亮下。时晨坐在废墟高处，望着远处偶尔亮起的炮火。
卫星电话在口袋里震动，她掏出来看了眼，“未知号码。”
这己经是今晚第七个了，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接。
夜风裹挟着硝烟味拂过脸颊，胸前的护身符突然滚烫起来，像是某种无声的谴责。
“时记者！”阿米尔在下面挥手，“红十字会的人到了，说要见你！”
她收起电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时，一枚流弹擦过不远处的墙壁，火花西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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