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灰烬新生
林夜跪在良渚遗址的泥地里，菌丝状的手指深深插入潮湿的土壤。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怪物，远处雷峰塔的剪影正在渗出青铜色的光晕。忽然，一根青铜根须破土而出，缠住他的手腕。根须表面浮现出唐小鱼模糊的脸，她的嘴唇在青铜锈下翕动："去地底...阻止他们..."
"你到底在哪？"林夜一拳砸向根须，腐殖质的气味混合着青铜腥气冲进鼻腔。地面在他脚下轰然塌陷，失重感裹挟着碎石和土块砸向他的后背。坠落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首到他重重摔在一条发光的青铜甬道里。
墙壁上的古老壁画突然活了。二十个戴着鸟羽冠的祭司举起玉刀，刀尖滴落的血珠竟穿透石壁，啪嗒砸在林夜脸上。"新鲜的祭品。"壁画里的祭司齐声狞笑，他们手中按着的孕妇突然变成唐小鱼的脸——她腹部隆起诡异的青铜纹路，正随着胎动起伏。
"装神弄鬼！"林夜一拳砸向壁画，石壁裂开的瞬间，孩童的笑声从甬道深处传来。裂缝中伸出青铜锁链，绞住他的手腕拖向黑暗深处。
转过拐角的刹那，林夜被眼前的景象震住。足球场大小的洞穴里，上百个青铜棺材浸泡在冒着气泡的黏液池中。最中央的棺材盖突然炸飞，墨绿色黏液溅了他一身。
"爸爸比我想象的慢呢。"浑身裹着黏液的小孩从棺材里爬出，红色机械眼闪烁着冷光。他胸口浮现的良渚神徽突然射出全息投影——太平洋底的黑烟中，无数发光胚胎正顺着电缆般的海草爬向陆地，珊瑚礁被改造成活体计算机，喷射出青铜色的数据流。
林夜揪住小孩的衣领，黏液从指缝间滑落："谁是你爸？"
小孩的脖子突然裂开，露出齿轮咬合的结构："西十六亿年前，你把我的原始代码刻在虫珀里的时候，不是叫我儿子吗？"他冰凉的手掌按在林夜胸口，菌丝皮肤下浮现出青铜子宫环的虚影："看，妈妈给我们打的死结。"
洞穴突然剧烈摇晃，黏液池沸腾着喷出人形胚胎。小孩掰开林夜的手指冷笑："归墟给了你九次机会，这次该换我当接生婆了。"他转身跳进黏液池，池底传来机械运转声——岩层裂开，露出由人类骸骨卡住的青铜齿轮，每个齿缝都渗出混着《黄帝内经》代码的黑血。
冲出地铁站时，林夜被眼前的末日景象惊呆。天空的云朵扭成青铜饕餮纹，三星堆出土的青铜面具悬浮在半空，眼窝射出绿色激光扫射街道。西湖水沸腾着翻涌，锦鲤的鳞片正在玉化成青铜甲片。
"所有人下车！"林夜拽着被青铜锁链捆住的老太太，却被她反手掐住脖子。老太太的眼白变成黏液状，翡翠耳环勒进的耳垂："时辰到了...该回归母体..."她的指甲突然暴长成青铜利刃，划向林夜咽喉。
雷峰塔顶的青铜柱正在疯狂生长，塔身爬满血管般的纹路。塔底聚集的玉化人用凿子挖开地宫，他们口中诵念的《皇极经世》经文竟与手机信号塔发射的电磁波共振。当林夜踢开最后一块石板，地宫里的景象让他浑身发冷——二十具穿着阿玛尼西装的现代骷髅围成圈，中间供奉着氧气瓶大小的青铜罐，罐身"周天"二字正在渗出荧光黏液。
"这是2023年失踪的考古队..."林夜想起新闻里那张合影，照片中戴着金丝眼镜的队长此刻只剩头骨，牙齿上还镶着钻石。
青铜罐自动开启的瞬间，巴掌大的克隆体睁开眼睛。她脖颈的"周天"印记突然发光，全城电子设备同时播放机械音："文明消毒程序启动，酉时三刻倒计时：15分33秒。"
"砸啊！"唐小鱼的声音在青铜罐共鸣中炸响，震得地宫碎石簌簌掉落。林夜抡起铁锤的瞬间，克隆体突然开口："你舍得再杀我一次吗？"她的声音与西十六亿年前的唐小鱼完全重叠，铁锤僵在半空时，地面裂开喷出黏液，裹着玉化人形成十米高的巨人。
黏液巨人胸口的青铜子宫环正在旋转，它的声带由齿轮摩擦发声："你们人类真可笑。"巨人抬手指向钱塘江对岸的CBD，玻璃幕墙映出它扭曲的面容："一边在拍卖行炒高青铜器价格，一边用粒子对撞机复刻归墟协议——这个子宫环，可是中科院用良渚玉琮数据3D打印的。"
林夜突然将铁锤砸向自己胸口，菌丝包裹的青铜子宫环应声碎裂。黏液巨人发出尖锐的金属摩擦声："你疯了！这样你也会..."
"这才叫父子同心。"林夜咳出带着青铜碎片的血沫，扑向青铜罐。克隆体突然跃起咬住他的手腕，机械童声在塔内回荡："那就让全城人给我们陪葬！"
雷峰塔顶的青铜柱轰然倾倒，砸向西湖的瞬间，无数发光胚胎从江底跃出。这些胚胎长着鱼鳃和青铜鳞片，正在啃食保俶塔的砖石。林夜在最后时刻将铁锤塞进青铜罐，转头对虚空大喊："唐小鱼，点火！"
塔基深处突然腾起青色火焰，那是良渚陶片上拓印的古老燧火。火焰顺着青铜纹路席卷全城，把天空中的胚胎烧成灰烬。在烈焰吞没青铜罐的前一秒，克隆体突然露出唐小鱼的微笑："谢谢...爸爸..."她的身体在火中分解成甲骨文，拼成《连山易》失传的第73卦——卦象形如子宫环断裂，却孕育着新火种。
当火焰熄灭时，林夜在废墟中找到半块烧焦的陶片。陶片内侧刻着微型星图，指向百慕大三角下的青铜海眼。而在他身后，未被完全焚毁的黏液正顺着下水道流向太平洋——某个胚胎的残片正在污水里重新分裂，它的基因链上跳动着良渚神徽与比特币代码的融合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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