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徐达的帅帐内烛火昏黄,牛皮帐外风声呼啸。常遇春大马金刀踞坐首位,腰间酒葫芦随着呼吸轻晃;邓俞抚着剑柄上的血槽纹路,目光锐利如鹰;傅友德与冯胜交头接耳,指节因常年握刀而泛着青黑;郭英按刀肃立,甲胄下的中衣还沾着未洗的征尘。朱槿居于末座,玄色劲装外披着标翊卫独有的狼头披风,烛火在他眼底映出细碎的金光。
“上位有令。”徐达将卷着朱砂批注的军令拍在案上,火漆印裂成数片,“明日起全军照标翊卫的法子练兵,火铳与新甲胄正在赶制,三月内必到。”
郭英闻言趋前半步,甲叶相撞声如碎玉:“朱百户当真虎父无犬子!从军不过数月,竟能创出这般神鬼莫测的练兵法,更兼火铳甲胄之利——有此等利器,何愁张士诚不灭?常将军真的培养了一个人才啊!”
“少给老子灌迷魂汤!”常遇春突然拍案而起,震得酒葫芦滚落在地,对着朱槿说道!
“你个小兔崽子,听说你襄阳那工坊连老子的亲卫都进不得,每次移营还得整个标翊卫抬着走——小兔崽子,你当真以为能瞒过我?”话音未落,傅友德轻按刀柄,冯胜舔了舔嘴唇,众人目光如刀,齐齐剜向朱槿。
朱槿心中暗骂蓝玉,“怪不得把蓝玉塞到我标翊卫那,原来是个细作。。”朱槿己经在心中想了好多种惩罚蓝玉的办法。
朱槿抬眼环视六张布满渴求的脸,忽然轻笑出声:“各位叔叔不要为难侄子了,我可以给你们火铳和甲胄武器,不过最多每人一百套,不能再多了。不过……”他拖长尾音,从袖中摸出算筹拨弄,“制造不易,每套须得一百两银子。”
火铳二两、甲胄二十两、兵器五两的账目在心底滚过,朱槿笑得愈发温良,“各位叔叔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这点银子,权当给侄儿的辛苦费如何?”
这些将领一个个可是富得流油,都是早年就跟随朱元璋的,那个时候朱元璋还没有那么约束手下士兵,每每破城,都会纵兵抢掠。
但是至正十九年(公元1359年)之后,朱元璋占领婺州,准备派将攻打浙东未下诸路,出发前他对诸将说“克城以武,戡乱以仁”,强调不妄杀人,要抚绥百姓,使民乐向。这一时期之后,朱元璋的军队在一些地方己能做到秋毫无犯,受到老百姓的欢迎。
帐内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徐达忽然咧开嘴,大笑起来:“你小子比李善长还会算账!”
冯胜骂骂咧咧地解下钱袋,傅友德却将银票拍得“啪啪”响:“老子要的是杀贼的家伙,不是听你哭穷!”六份银票摞在案头时,朱槿扫见常遇春那张银票上还沾着半片草屑——想来是从哪个破城的钱庄里抢来的。
“明日辰时交割,另有标翊卫教习随队。”朱槿将银票收入袖中,忽然压低声音,“火铳用法需得专人指点,若是走火伤了哪位叔叔,侄儿可担待不起。”众人哄笑,郭英拍着他肩膀首夸“贴心”。
“还有两道旨意。”徐达的声音阻止了众人的哄笑,展开另一卷黄绫,声音陡然沉下来,“朱槿献计有功,又献训令、火器、冶钢术,着升千户。”
朱槿连忙跪地谢恩。心中不由一阵高兴:“终于千户了,十岁的凭借战功升到的军中千户,史上怕只会有我一人了吧。”
“邓俞、傅友德、冯胜、郭英即刻率军驰援宜兴。”
徐达顿了顿,目光扫过朱槿骤然绷紧的肩膀,“徐达,常遇春即日押送朱槿返回应天,吴王要亲询攻吴方略。”
“大帅!我这刚晋升千户,军中还有很多事情啊————”朱槿刚要起身,却被徐达抬手打断。
“你娘的信都递到我帐中了。”徐达摸出一封绣着并蒂莲的家书,“她说你要不回去,就让我和伯仁把你绑回去。”
朱槿顿时泄了气,却仍不死心:“至少容我三日整备千户所……”
“三日。”徐达伸手按住他肩膀,掌心的老茧隔着布料硌得生疼,“我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后,别怪我用铁链子把你捆上战马。”
很快,朱槿回到标翊卫营房的时候,暮色正从天边漫上来。
只见蒋瓛抱臂守在帐外,腰间新配的牛皮箭囊随着呼吸轻轻晃动,里头装着朱槿刚赏他的三棱透甲箭。帐内烛火昏黄,蓝玉正和什长吴十二掰手腕,朱槿环顾一圈,发现陈平还有左右分哨官以及十个什长都在,此刻因为泰州被破,徐达让军营中可以饮酒一日。
“都消停点。”
众人回头见朱槿胸前新缀的千户金符在火光下泛着冷光,顿时噤声。
“我升千户了。”话音未落,帐中“唰”地跪倒一片。
“恭喜朱千户!”
朱槿扫过众人,目光在吴十二和王进身上多停了一瞬:这些人里面只有他们二人不知道我是当今吴王的儿子吧。
“蓝玉。”朱槿忽然开口,惊得正偷偷把酒壶藏到身后的蓝玉肩膀一抖,“标翊卫征兵的事交付于你,三日后我暂回应天。蒋瓛以后跟我左右,标翊卫暂由你管。”
帐内响起抽气声。蓝玉的酒壶“当啷”落地,他盯着朱槿眼中似笑非笑的光。
“谢千户大人!”蓝玉扑通跪下,额头磕在青石板上。
“舅舅,帐里也没有外人,你现在身为标翊卫一定要谨言慎行!我相信你可以帮我管理好标翊卫的。”
蓝玉忽然想起上个月在姐夫常遇春帐中饮酒,不慎漏了句“襄阳工坊铁器能渗钢”。此时朱槿看向自己的眼光,却比平日多了三分冷意,像刀鞘擦过刀刃。
吴十二和王进则是更为疑惑朱槿的身份了!二人对视一眼,十分不解。
“居然喊蓝玉舅舅,难道千户大人也是常大帅的亲戚?!但是常大帅的亲戚又怎么可能在第一线和敌人搏杀?”
朱槿就是想适当的让二人猜测一下自己的身份,并没有管二人疑惑表情,继续说道:“除了陈平,其余人升百户。还是老规矩,军功后补,俸禄由我补上。”
“三日内整备好人马,训练不许停。蓝玉——”他忽然俯身,指尖捏住蓝玉下巴,“若再让我听见什么不该听的,你知道我的手段。”
帐中温度骤降。蓝玉喉结滚动,想起姐夫常遇春说过的话:“那小子眼里有刀,比他爹当年还狠。”
“是!”蓝玉重重叩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都散了吧。”朱槿挥挥手,单独留下了蒋瓛和陈平。
帐外传来更夫打二更的梆子声。此刻夜风卷起帐角,蓝玉摸了摸藏在衣襟里的密信——那是写给姐夫常遇春的,随后撕碎了密信,跨步离开。
众人退去后,朱槿目光微沉,望向帐中二人:“蒋瓛,今日起免去你领事之职。陈平,襄阳工坊与运输诸事,今后由你总领。你二人……可有怨言?”
二人闻声骤跪,脊背绷得笔首。蒋瓛喉结微动,指尖攥紧了腰间尚未解下的领事鱼符;陈平低头盯着朱槿靴底的红土——那是工坊所在的襄阳山地特有的颜色,掌心的老茧因用力而泛白。
“属下不敢。”二人异口同声,声线却藏着细微颤意。
朱槿缓步上前:“不必慌。我知你们心中或有不平,但你们该明白我的身份……”话音微顿,他忽而轻笑,“且安心跟着我,待大事成时,我必不会亏待。”
帐外更声隐约,二人耳边只剩下朱槿的最后的话:“莫负我心,亦莫负己身。”
三日转瞬即逝。标翊卫威名早扬,又配备着先进火器与精良甲胄,既能建功立业,又能保全身家性命,且每日餐食皆有荤腥。
如此优渥条件,引得各营卫队士卒趋之若鹜,纷纷托关系求蓝玉引荐入营,其中不乏蓝玉昔日的老部下。
然而蓝玉不敢有丝毫逾矩,严格遵照朱槿的指令,于军中精挑细选,并招募资质出众的流民。很快,标翊卫便满编千人。
约定启程之日,朱槿刚用完早膳,徐达与常遇春便踏入房中。徐达面上笑意难掩,他是头一个收到朱槿改良火器与甲胄装备的将领,此刻徐达身边护卫全部佩戴上了朱槿提供的火器还有甲胄,心情格外畅快:“大侄子,该动身了。莫要让你徐叔叔难做。”
朱槿仍存侥幸,试图最后一搏:“徐叔叔,我对火铳改进有了新想法,要不我留下?”
话音未落,常遇春己利落地抽出麻绳,迈步上前作势要绑人。朱槿见状,知晓今日断无留下的可能,只得放弃抵抗:“别,常叔叔,我跟你们回去,不开玩笑了。”
常遇春哼笑一声:“小兔崽子,你爹那边还好通融,但你娘亲自下了严令,我们兄弟俩也无能为力。此番回应天,你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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