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应元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露出职业化的微笑：“在下就是契约大夫，不知这位先生有何指教？”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他，目光很是锐利：
“我父亲上午在你这里治过病，回去后与我提起了你的手段。”
他顿了顿，语气意味深长：“听起来，倒像是儒修的言灵之术。”
闻应元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先生说笑了，我只是个小小大夫，哪敢与儒修相提并论？”
男子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唰”地展开：
“无妨，我今日头疼难忍，不如请大夫为我诊治一番？也好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契约疗法’。”
折元瑶在一旁悄悄拽了拽闻应元的衣角，眼神里写满了警告。
闻应元却冲她眨眨眼，示意她放心。
“既然先生开口，那我便试试。”
闻应元从桌上抽出一张崭新的药方纸，提笔写下：
【契约双方将认为头部舒适，神清气爽】。
男子接过药方，仔细端详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文字……确实非我大越官方所用，却又能让人一眼看懂。”
他抬头看向闻应元：“你从何处学来？”
闻应元干笑两声：“家传秘法，不足为外人道。”
男子不再多问，爽快地按下手印。
契约生效的瞬间，他眉头舒展，长舒一口气：“妙！头竟真不疼了。”
他合上折扇，轻轻敲打掌心，忽然问道：“阁下可是八品举人？言出成律的境界，倒是与你这契约之术颇为相似。”
闻应元摇头：“先生误会了，我并非儒修。”
男子微微皱眉：“那……可是曾在仕途中受过迫害？隐姓埋名于此？”
“呃，也没有。”
闻应元挠头：“我就是个普通大夫。”
男子沉默片刻，忽然露出理解的神色，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递给闻应元：
“我姓林，名文远，七品进士，现任翰林院编修。阁下若有兴趣重回仕途，可持此玉牌来城东林府寻我。”
闻应元接过玉牌，上面刻着“文心远景”西字，入手温润，显然价值不菲。
他正要推辞，林文远却己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
“大越正值用人之际，阁下能将言律开发出如此用途，想必大有才气，埋没于此可惜了。”
等林文远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折元瑶立刻跳过来，一把抢过玉牌：“你疯啦？真要去当什么官？万一露馅怎么办？”
闻应元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说……他为什么认定我是儒修？”
折元瑶翻了个白眼：
“因为你的契约能力和儒修的言灵太像了！八品举人就能短暂影响现实，比如喝令‘止步’让人僵首一瞬。你这契约，可不就是另一种形式的言灵吗？”
闻应元眼睛一亮：“那岂不是说……我可以冒充儒修？”
“冒充你个头！”
折元瑶气得跺脚：“儒修晋升需要科举考试、官职加身，你一没功名二没文气，稍微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穿！”
“人家儒修都是风度翩翩的君子，你在这站着一看就是二流子。”
闻应元笑嘻嘻的盯着折元瑶，揽住她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道：
“走，先去找孙大夫打听打听，这林文远到底是什么来头。”
两人刚转身，却见孙大夫不知何时己站在身后，手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笑容和蔼：“两位小友，喝碗汤吧。”
闻应元和折元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谢谢大夫，这是……。”
“莫要紧张……”
孙大夫端着茶壶慢悠悠地走回前堂：
“只是看闻小友上午连续施法，想必精神消耗很大，这汤是调理精神的，喝了只会对你有好处。”
闻应元倒是没感觉自己的精神有什么损耗，不过想来喝点补补总不会有错，就接过去喝了一大口。
一口下去闻应元差点没见到太奶，这汤药味道属实离谱，稀溜溜的却十分粘稠，还带着一股腥臭味，好像在吃屎。
“咳……咳咳……”
闻应元大口咳嗽起来：“孙老，你这是用什么东西熬出来的……”
“喝不习惯？”
孙老笑眯眯的：“龙骨，麝香，龟甲，石菖蒲，黄连，珍珠母……都是好东西呀”
说着，见闻应元手里拿着那块玉牌，便笑着问道：“怎么，那位林大人给了你们什么好东西？”
闻应元抬头，顺手把玉牌递过去：“孙老，您认识这位林文远林大人吗？”
孙大夫接过玉牌，眯着眼睛看了看，忽然“啧”了一声：“原来是林家的公子。”
折元瑶眼睛一亮：“您知道他？”
“自然知道。”
孙大夫把玉牌放回桌上，捋了捋胡子：
“林家是书香门第，祖上出过两位大学士。这位林文远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如今在翰林院任职，颇受器重。”
闻应元若有所思：“那他为人如何？”
孙大夫笑了笑：“风评不错，没什么架子，偶尔还会来我这小医馆给贫民施药。”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闻应元一眼：“不过，他向来对儒修之道极为执着，最厌恶江湖术士那一套把戏。”
闻应元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哦？那他还挺有原则的。”
孙大夫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道：“所以啊，他能对你另眼相看，倒是稀奇。”
折元瑶插嘴：“那您觉得，他为什么会对闻应元的‘契约医术’感兴趣？”
孙大夫抿了口茶，似笑非笑：
“谁知道呢？也许是觉得新奇，也许……是想看看你是怎么把儒修和术士联系起来的吧。”
闻应元干笑两声：“孙老说笑了，我这不过是些小把戏，哪能入得了林大人的眼？”
孙大夫摇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对了，你们今日的诊金我放柜台上了，自己拿吧。”
说完，他背着手往后院走去。
等孙大夫走远，折元瑶立刻压低声音：“这老头话里有话啊。”
闻应元点头：“他八成是猜到了什么。”
他拿起玉牌，在手里掂了掂：“不过，既然林文远对江湖术士没好感，那他找我，应该真的只是对我的能力感兴趣。”
折元瑶挑眉：“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
闻应元把玉牌往怀里一揣，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不怎么办。我又不打算去考科举，掺和官场的事干嘛？”
折元瑶有些意外：“你真不去？那可是翰林院的官儿，说不定能捞到不少好处。”
闻应元嗤笑一声：“得了吧，我这半吊子的‘儒修’，真去了不是自投罗网？”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
折元瑶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行啊，难得你脑子清醒一回。”
闻应元白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脑子不清醒了？”
折元瑶没理他，转身往厨房走去：“我去看看孙大夫中午留了什么菜，你要是不帮忙，今晚就喝白粥吧。”
闻应元赶紧跟上：“别别别，我削土豆总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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