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新区的早春裹挟着咸腥海风,寒气透过区委大楼的玻璃缝隙渗进来。赵爱国伫立在落地窗前,目光凝视着楼下 “一站式” 审批大厅的施工现场。塔吊机械臂划破阴沉的天空,混凝土搅拌机的轰鸣声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三天前在国土局发现的海天阁审批档案虽带来一线曙光,可每前进一步,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暗中掣肘。
“赵书记,省财政厅的加急文件。” 林毅抱着牛皮纸袋匆匆闯入,额前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原定的产业升级专项资金暂缓发放,理由是‘财务流程复核’。” 文件袋摔在桌面的闷响,像一记重锤砸在人心上。
赵爱国转身时,指节捏得发白。李运康的手段他早有预料,但这釜底抽薪之计仍让他瞳孔微缩。“通知财政局,把近三年所有资金流向做成可视化图表,项目合同、验收报告按优先级装订,明天一早去省里。” 他扯松领带,喉结艰难地滚动 —— 这场资金保卫战,容不得半点退缩。
省财政厅九楼走廊弥漫着刺鼻的油墨味,赵爱国带着团队己在此守候三小时。墙上电子钟跳动的红色数字格外刺眼,会议室门缝偶尔飘出的谈笑声,像一根根细针在扎着众人神经。终于,一位戴金丝眼镜的处长推门而出,漫不经心地递来文件:“赵书记,新区资金使用存在诸多疑点,需要重新评估。”
赵爱国翻开文件,所谓 “疑点” 不过是颠倒黑白的文字游戏:污水处理厂改造资金被指 “用途不明”,实则是因提前完成工程结余;企业技改补贴被质疑 “数据造假”,可验收报告上的专家签名清晰可辨。“这些问题我们都有完整佐证材料,能否安排汇报会?” 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指甲几乎要在文件封面上掐出痕迹。
“最近厅里要迎接审计,等通知吧。” 处长转身时,西装袖口扫落赵爱国放在墙边的资料,纸张如雪花般散落。林毅弯腰捡拾时,瞥见对方皮鞋上沾着海天阁会所的定制鞋油 —— 那是李运康最爱的牌子。
与此同时,滨海新区企业间的矛盾己呈燎原之势。企业矛盾调解委员会的会议室里,智能穿戴企业代表将一摞物证摔在桌上,监控照片里,宏业纺织厂技术主管出入竞争对手公司的画面格外醒目:“泄密证据确凿,按协议,宏业要赔偿两千万违约金!”
“胡说!” 厂长李芳拍案而起,脖颈青筋暴起,“王工在厂里干了十五年,上个月还救过设备事故!一定是有人栽赃!” 她颤抖着翻出王工的体检报告,肺癌晚期的诊断日期赫然在 “泄密” 事件之前 —— 这个为工厂奉献半生的老技工,在生命最后时刻,还要背负莫须有的罪名。
赵爱国着文件上的签名,油墨晕染的边缘透着蹊跷。当他提出查看原始电子文档时,智能穿戴企业以 “文件损坏” 为由拒绝。
“立即查封双方服务器,联系省公安厅数据恢复中心。” 他拨通电话时,窗外正电闪雷鸣,暴雨砸在玻璃上的声响,像极了他急促的心跳。
而滨海钢铁厂的危机己到临界点。数百名工人举着 “还我血汗钱” 的横幅堵住大门,董昌明的声音在电话里带着哭腔:“赵书记,新能源车企说钢材含碳量超标 0.01%,可这在国标允许范围内!他们就是想压价!”
赵爱国驱车抵达时,工人们围上来,安全帽上的铁锈蹭脏了他的西装。他站上锈迹斑斑的卡车车厢,扩音器的电流声混着海风:“我知道大家委屈!但现在砸厂,就是砸自己饭碗!” 他展开检测报告,用红笔圈出国标范围,“这 0.01% 的误差,我们可以协商!” 人群骚动间,他瞥见角落里有人悄悄拍照 —— 那是李运康安插的眼线。
深夜的区委大楼灯火通明,紧急会议持续到凌晨两点。纪委书记王远山的话如一盆冷水浇下:“笔迹鉴定结果出来了,时间太久,无法认定是王鸿涛的字迹。当年的经办人,一个中风在床,一个移民国外。” 会议桌陷入死寂,只有空调外机的嗡鸣在回响。
赵爱国突然起身,将新区地图铺在桌面:“从资金流向查!海天阁的建设方、施工方,还有背后的投资人。” 他的手指重重按在地图上,“李运康既然想在资金上卡脖子,我们就从他最得意的项目上找突破口!”
接下来的二十七天,赵爱国开启了疯狂模式。在省里,他带着律师团连续七天蹲守财政厅,抓住每次厅长外出的间隙汇报;在新区,他带着技术专家钻进钢铁厂的高温车间,一待就是十几个小时;调解委员会的办公室里,数据恢复团队与企业法务展开了惊心动魄的攻防战。
终于,转机出现。省公安厅从智能穿戴企业服务器底层数据中,恢复了被删除的原始文件 —— 所谓 “泄密” 文件,竟是用三天前的系统备份伪造的。而在钢铁厂,赵爱国联系到国外权威机构,出具了第三方检测报告,证明钢材完全符合国际标准。
财政厅的听证会上,赵爱国将海天阁项目的资金黑洞资料摆在众人面前:虚假招标、重复拨款、利益输送链清晰可见。当他展示出施工方与李运康亲属的资金往来记录时,厅长的脸色变得惨白。最终,财政厅不仅恢复资金发放,还追加了专项审计组进驻新区。
消息传回滨海新区时,智能穿戴企业正在公开道歉。李芳抚摸着王工的遗像,泪水滴落在赔偿协议上。而在钢铁厂,新订单如雪片般飞来,工人们将赵爱国高高抛起,欢呼声盖过了机器的轰鸣。
但赵爱国知道,这不过是惊涛骇浪中的短暂平静。深夜,他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 “一站式” 审批大厅的轮廓在夜色中亮起霓虹。手机震动,李运康的短信映入眼帘:“赵爱国,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他轻笑一声,将手机丢进抽屉 —— 有些仗,注定要打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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