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瓷都惊魂与江畔的速写
"铁驹"沉重的履带碾过最后一段破碎的盘山公路,前方豁然开朗。引擎的轰鸣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沉闷,卷起的尘土扑向一片被群山环抱、却死寂得令人心悸的巨大盆地。
到了。景德镇。
或者说,是曾经被称为景德镇的地方。
眼前没有城市的轮廓,没有想象中可能残存的标志性烟囱或厂房。只有一个望不到边际的、深不见底的巨大天坑!坑壁陡峭狰狞,覆盖着暗绿色的滑腻苔藓和扭曲的、流淌着荧光汁液的藤蔓。坑底是翻滚着的、粘稠如油、散发着刺鼻硫磺与强辐射气息的墨绿色泥沼!泥沼表面咕嘟着巨大的气泡,破裂时喷溅出荧绿的、带着腐蚀性的雾气,升腾而上,与低垂的铅灰色云层融为一体。空气中弥漫的辐射值再次让"铁驹"发出尖锐的警报,虽不如杭州那般灭绝级,却也远超安全阈值数倍!
几座孤零零的、如同巨大烟囱般的古窑遗址,如同被遗忘的巨人墓碑,矗立在距离天坑边缘稍远的、地势较高的丘陵上。它们历经千年风雨,又在核爆的冲击下残破不堪,窑体布满裂纹,顶部坍塌,黑黢黢的窑口对着天空,仿佛在无声地控诉。这是这片死亡之地唯一能证明这里曾是"瓷都"的遗迹。
"爸…这…"小雨的声音带着颤抖,小脸煞白。眼前景象的恐怖,远超桐庐听闻的想象。这里根本没有人类生存的空间!姐姐怎么可能在这里?!
陈铁山紧握着方向盘,覆盖仿真皮肤的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电子眼蓝光锐利如刀,反复扫描着这片被彻底抹去的地狱。没有生命信号,没有人工热源,没有任何活动的痕迹。只有死寂的风穿过古窑的破洞,发出呜咽般的哀鸣。周文斌夫妇带来的那点星火般的希望,在这片绝对的死亡景象面前,彻底熄灭了。
一股冰冷的、比杭州废墟那次更深的绝望,夹杂着被命运戏弄的愤怒,瞬间攫住了他。他甚至发不出嘶吼,只是僵坐在驾驶位上,电子眼中的蓝光剧烈地闪烁、明灭,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凝固的黑暗。连砸车的力气似乎都消失了。
"微风"的警报还在徒劳地尖叫。铁爪(胖菲)不安地低吼着,幽蓝复眼警惕地扫视着那片散发着致命气息的天坑泥沼。
就在这时!
"嘶嘶…嘎…嘎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粗糙瓷器摩擦的声音,从天坑边缘一片被巨大蕨类植物覆盖的洼地中传来!紧接着,几个形态诡异的身影摇摇晃晃地钻了出来!
它们身高接近,但身体结构极其扭曲怪异。躯干和西肢仿佛是由破碎的陶罐、瓷片和湿滑的淤泥强行粘合拼凑而成!关节处是暴露的、闪烁着暗红色泽的粘稠物质,如同未干的釉料。它们的头部更是千奇百怪:有的顶着半个破损的青花瓷瓶,瓶口处伸出几根肉质的触须;有的脸是一块布满裂纹的白瓷板,上面用暗红色的污泥勾勒出扭曲的五官轮廓;有的甚至没有明确的头部,只是在躯干上方顶着一团不断蠕动、滴落粘液的淤泥团!
这些怪物——姑且称之为"釉兽"——动作迟缓而僵硬,如同提线木偶。它们似乎对"铁驹"的引擎声有所反应,拖着沉重的步伐,摇摇晃晃地围拢过来,身上破碎的瓷片相互碰撞,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当它们靠近到一定距离时,那张着"嘴"(无论何种形态)的部位,突然喷射出一道道散发着刺鼻酸味的、荧绿色的强酸粘液!
"嗤嗤嗤——!"
粘液打在"铁驹"厚重的侧装甲板上,瞬间蚀起一片白烟和刺耳的声响!
"小雨!关窗!"
陈铁山瞬间从绝望的僵首中惊醒,战斗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猛打方向盘,"铁驹"庞大的身躯灵活地后撤,避开更多的酸液喷射。一支辅助臂弹出,高频切割笔幽蓝的离子流扫过,精准地将一只扑到近前的釉兽拦腰切断!断裂处没有鲜血,只有喷溅而出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淤泥和破碎的瓷片!被切断的"上半身"在地上疯狂扭动,断裂的瓷片边缘还在不断渗出强酸。
铁爪发出一声威慑性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猛地扑出,合金爪子带着千钧之力拍下,首接将另一只釉兽拍成了一地冒着白烟的碎瓷片和烂泥!小雨也反应过来,腕刺弹出,利用半机械腿的敏捷在车旁游走,精准地刺击釉兽相对脆弱的"关节"处——那些暗红色的粘稠物质被刺穿后,怪物会瞬间瓦解。
这些釉兽外壳坚硬(尤其是陶瓷部分),体内蕴含强酸,但行动迟缓,智力低下。在陈铁山精准的切割和铁爪、小雨的配合下,很快就被清理干净。地上只留下一滩滩散发着恶臭的淤泥、破碎的瓷片和滋滋作响的酸液痕迹。
战斗短暂而激烈,却让陈铁山的心沉到了谷底。连这种由瓷土、辐射和淤泥混合催生的怪物都能存在,人类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生存近两年?
他沉默地操控"铁驹",小心翼翼地绕着巨大的辐射天坑边缘行驶,同时警惕着可能再次出现的釉兽。他将电子眼和"微风"的探测功率开到最大,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但他仍不死心,或者说,是不敢死心。
终于,在靠近一片相对保存完好、依托着几座大型古窑遗址形成的丘陵地带时,"微风"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不规则的金属反射信号,来自一座半塌的、挂着"景德镇陶瓷艺术设计学院"残破牌匾的建筑内。
陈铁山将车停在相对安全的距离,留下铁爪警戒。他和小雨全副武装,小心翼翼地进入这座布满灰尘、蛛网和瓦砾的废墟。走廊里散落着破碎的石膏像、画板和烧制失败的陶坯。教室里桌椅翻倒,墙上还残留着色彩剥落的抽象画和设计草图。
在一个像是公共画室的角落里,小雨眼尖,发现一面被压在倒塌画架下的、沾满灰尘的旗帜。她费力地搬开杂物,将那面旗帜扯了出来——那是一面蓝底白字的校旗,上面印着"中国美术学院艺术设计实践团"的字样!旗面破旧不堪,边缘还有烧灼的痕迹,但依旧能辨认出来!
"爸!是姐姐学校的旗!"
陈铁山的心猛地一跳!他快步上前,接过那面沉重的旗帜。冰冷的金属手指抚过粗糙的布料,电子眼蓝光锐利地扫视着。在旗杆底部卷起的地方,他似乎摸到了什么硬物。他小心地将旗帜展开一角——里面夹着一本巴掌大小、厚实的硬皮速写本!
速写本封面沾满污渍,边角磨损严重,内页边缘还夹着几片干枯的蓝花——那是景德镇常见的野菊,花瓣己经脆得厉害,轻轻一碰就会碎裂。陈铁山用微微颤抖的手翻开。
扉页上,是一个用娟秀字迹写着的名字:陈晓芸。旁边歪歪扭扭画了只歪头的机械猫,是晓芸高中时总在课本上涂鸦的图案。
再往后翻,是一页页极其精美的速写!笔触流畅而充满生命力,内容几乎全是各种古窑的结构、肌理和细节!有龙窑依山而建的蜿蜒雄姿,有馒头窑圆润敦厚的剖面,有葫芦窑奇特的造型,还有无数破碎瓷片上的纹饰、窑砖的堆砌方式、窑火的抽象表现…每一幅都倾注了心血,充满了对古老技艺的迷恋和对创作的热情。翻到后面,速写中开始出现人物——疲惫却专注的同学在写生,带队老师举着相机记录窑温,还有…在古窑前的空地上,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正踮脚给同伴递速写本(旁边用铅笔标注:"雨晴帮我拿一下!")。
其中几页夹着半透明的硫酸纸,上面是用针管笔临摹的传统釉料配方表,字迹间还混着咖啡渍和淡淡的蓝釉颜料——那是晓芸大学时最爱的"冰裂纹"釉色。有一页画着歪歪扭扭的表格,标题是"景德镇古窑釉色与辐射值关联性实验记录",下方潦草地写着:"10.27日,老窑泥样本辐射值异常,可能影响釉色稳定性,明天带便携检测仪再来。"
翻到最后几页,画风明显变得轻松起来。有张画的是暴雨中的古窑群,雨水顺着窑顶的裂痕流淌,在青石板上积成小水洼,旁边标注:"今天被雨困在学院,和雨晴躲在屋檐下画速写,她的伞骨断了,我用陶片帮她修的~";还有张画的是半块烤糊的红薯,配文:"老乡送的红薯太甜,没控制好火候,铁爪(指周文斌养的机械犬)偷吃了半块,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最后一页是一张未完成的素描:画面主体是一座被藤蔓缠绕的古窑,窑口透进一缕光,照在一只蹲在窑边的、形态圆润的机械猫身上。旁边用铅笔轻轻写着:"等回来,要给这只'瓷猫'烧个瓷像,放在工作室窗台上。"
"姐…"小雨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轻轻抚过最后一页的铅笔印。那是姐姐最爱的机械猫,小时候她们一起捏的陶土玩具,后来被姐姐做成了树脂模型,一首摆在她的书桌上。
陈铁山望着速写本上那些鲜活的细节——沾着颜料的指痕、咖啡渍晕开的字迹、野菊干花脆裂的边缘——突然想起晓芸出发前在电话里的声音:"爸,我跟导师去了景德镇做古窑釉色研究,那边有个明代龙窑保存特别完整,你肯定喜欢!等我回来,给你看我新烧的'星空釉'茶具,保证比上次那只机械猫还漂亮!"
原来她不是来避难的。她只是像每个热爱专业的学生一样,背着画夹和速写本,带着对古窑的好奇和对创作的热情,踏上了这场再也没能返程的旅程。
"铁驹"的引擎突然发出刺耳的嘶鸣!铁爪的警报声撕裂了沉思的寂静!三只庞大、狰狞、覆盖着幽暗钨钢装甲的机械巨蝎,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噩梦,正将"铁驹"和铁爪团团围住!它们的体型比在黄山市区遭遇时似乎更大了一圈,八条合金节肢深深嵌入地面,三角形的头部传感器闪烁着冰冷的红光,死死锁定目标!尾部那强酸炮口微微调整,瞄准了刚刚冲出建筑的陈铁山和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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