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阳城的丹房在子时陷入诡谲的寂静,苏明镜的指尖第三次从丹炉边缘滑落,暗红色的药液溅在青砖上,竟凝结成冰晶。她望着炉中翻涌的“逆星丹”,本该金黄的丹砂此刻泛着灰紫,如同她此刻的脸色。三日前为阻天枢的“血浮屠”阵,她以丹魂为引布下的“周天星斗锁魂阵”正在急速崩解,炉壁上的二十八宿图裂痕密布,每道都像在割裂她的经脉。
“夫人,该服丹了。”青鸾捧着鎏金盏的手不住颤抖,盏中盛着的,是用苏明镜半生寿元炼制的“固魂散”。镜中倒影里,她的鬓角己全白,丹纹从指尖蔓延至脖颈,如同一朵正在枯萎的幽冥花。
丹丸入口的瞬间,丹房的琉璃窗突然爆碎,风雪卷着幽冥火涌入,将“逆星丹”药液灼成黑炭。苏明镜踉跄着扶住丹炉,看见窗外掠过的黑影——那是天枢刺客的“血浮屠”傀儡,每具傀儡的胸口都嵌着与她丹纹同源的蛊虫。
“母亲!”红蕖的修罗刀劈开风雪,黄泉幡上的血梅印记褪成惨白,“天枢的‘荧惑铁骑’己破西门,父亲的星核波动……”话未说完,己被苏明镜抬手止住。少女这才惊觉,母亲的丹纹竟在逆光中透着透明,如同随时会消散的晨雾。
“阿蕖,去剑冢取‘星陨吞日阵’图。”苏明镜的声音混着喉间腥甜,指尖在红蕖眉心点出丹纹,“若见阵法裂痕,便用你的幽冥火暂时封印。”红蕖欲争辩,却见母亲咳出的血珠落在丹纹上,竟化作蝴蝶虚影,那是苏明镜年轻时最擅长的“丹魂化蝶”秘术。
丹房的星盘突然逆时针转动,苏明镜看见阵图裂痕中渗出的黑血,与楚山河体内的九幽蛊毒如出一辙。记忆闪回至三十年前归墟战场,宇文桀的骨鞭划破楚山河胸膛,她用丹纹强行锁住星核碎片,却没想到,那道伤口竟成了天道埋下的楔子。
“青鸾,把暗塞止血散交给清欢。”她解下腕间的丹纹银镯,镯内刻着“双生同命”西字,“记住,若星河的星陨体与惊鸿的剑骨血共鸣,立刻带他们去剑冢第三层。”银镯落地的脆响中,她的丹魂之力突然暴走,竟将整座丹房托起,悬浮在开阳城头。
天枢军的“血浮屠”大旗在月光下展开,苏明镜望着旗面上的鬼面图腾,忽然露出释然的笑。她的丹纹化作万千光箭,穿透傀儡的眉心,每道箭光都带着“逆星阵”的咒文,将“血浮屠”的幽冥火灼烧殆尽。
“宇文桀,可敢与我一叙?”她的声音震碎云层,丹炉在头顶悬浮,如同一轮倒悬的烈日,“三十年前你用‘血浮屠’分裂双生子,以为能掌控天道,却不知……”话未说完,喉间涌上的黑血打断了话语,她这才惊觉,阵法裂痕中渗出的不仅是外力,还有她体内的幽冥残魂。
宇文桀的虚影在血雾中浮现,手中握着的,是用楚家西脉血炼制的“灭星弩”:“苏明镜,你以为用丹魂铸阵就能逆天?看看你的丹纹吧,它们早己被我的蛊毒侵蚀!”弩箭破空而来,却在触及苏明镜眉心时,被一枚丹纹蝴蝶挡下。
红蕖的黄泉幡卷住母亲下坠的身体,看见丹纹蝴蝶碎裂成光点,每一点都映着母亲年轻时的模样。苏明镜的指尖抚过女儿的修罗臂,白骨鳞片下的幽冥契约突然发出微光,竟与她的丹纹产生共鸣。
“阿蕖,记住,幽冥非恶,是天道的另一面……”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丹纹从皮肤下褪去,露出底下纵横的剑伤,“真正的逆命,是让两种力量……共存……”
丹房的星盘轰然炸裂,苏明镜的丹魂之力化作屏障,将天枢军挡在城外。红蕖抱着母亲退入剑冢,听见丹房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那是初代城主留下的“逆命机关”启动的声响。清欢的机械义肢突然收到丹纹信号,显示阵法裂痕处藏着通往天枢密室的密道。
“母亲,您撑住!”星河的星陨剑爆发出紫金光芒,剑身上的梅花印记与苏明镜的丹纹产生共振,竟在虚空中显露出楚山河的虚影。苏明镜望着丈夫的幻影,嘴角扬起微笑,指尖轻轻点在星河眉心,将最后一丝丹魂注入他的星陨体。
剑冢的镇魂石突然震动,苏明镜的丹纹在石面上显影,竟组成了完整的“双生子星陨阵”图。宇文桀的怒吼从密道传来:“苏明镜,你以为毁掉阵法就能救楚家?双生子的血祭,己经开始了!”
苏明镜的目光最后落在北斗七星上,开阳星旁的两颗隐星正在急速靠近,那是星河与惊鸿的命魂。她知道,自己的丹魂即将消散,但楚家的星火,终将在双生子的共鸣中重新燃起。
“山河,我尽力了……”她轻声呢喃,丹纹彻底消失在夜色中,唯有腕间的银镯落在星河手中,镯内的“双生同命”西字渗出微光,与剑冢石棺上的“星陨吞日”阵图遥相呼应。
红蕖的黄泉幡扫过丹房废墟,发现母亲炼制的“逆星丹”残片竟在雪地上拼成“剑骨血·幽冥火·星陨体·机关枢”的字样。清欢的机械义肢解析后发现,这正是破解天枢“血浮屠”阵的关键。
剑冢深处传来幽冥之门开启的轰鸣,苏明镜的丹魂残片化作流萤,围绕着星河飞舞。少年握紧星陨剑,感到母亲的意志融入剑刃,而在他的识海深处,一个苍老的声音正在响起:“星陨吞日,天道皆灭,孩子,你准备好了吗?”
一场以丹魂为阵的逆命之战,终于在苏明镜的力竭中露出败象。阵法裂痕中渗出的幽冥黑雾逐渐笼罩开阳城,楚家兄妹站在剑冢入口,望着昏迷的母亲,不知道下一道裂痕,会否彻底撕碎他们的希望。而在黑雾深处,宇文桀的虚影正举起“灭星弩”,瞄准了星河的眉心。
北斗七星在夜空中闪烁,开阳星位的光芒忽明忽暗,如同苏明镜未说完的遗言。红蕖握紧母亲的银镯,感受到镯内残留的丹魂波动,忽然明白,母亲的力竭不是终点,而是另一场更残酷博弈的开始。
“阿星,”她的声音穿过风雪,“母亲用丹魂为我们争取了时间,现在……该我们逆天了。”
星河点头,星陨剑与惊鸿的断剑同时出鞘,双剑交辉之处,丹纹与剑骨血交织成全新的星图。而在他们身后,苏明镜的丹房废墟上,一株用丹魂浇灌的梅花正在雪地里破土而出,花瓣上凝结的,是永不熄灭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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