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是把人给哄走了。
余羡好叹了口气往床上一倒，“养个夫君不容易呀。”
宋云禾只是笑，余羡好即便烦恼，那也是甜蜜的烦恼，这是她体会不到的东西，也无需她操心。
两人并排躺在床榻上，烛火半明半灭。
余羡好扯着床帏挂绳晃来晃去，“非要急着走么？”
她问出来也知道宋云禾不会久留，但是还是想试一试。
宋云禾侧身躺着，“来时我不知道要来九江，所以——”
“什么？！”余羡好咋呼起来，“敢情你就没准备来看我。”
“你先听我说完行吗。”宋云禾道：“我们两年未见，其实我之前一直害怕两个字，就是生分，从前多么要好，就怕再见面生分了，幸好我们还和从前一样。”
余羡好心有感触，也红了眼眶，抓住她的手说：“那我们肯定要一直这般要好的，最好每年都要一见，以后我去找你一次，你来找我一次。”
宋云禾忽然想到了张懋修，宋陶章曾说张懋修在廷试钦点为探花之后，却辞官游历山河，只因一句大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
可是这样一个向往快意自由的人，却年年奔波数月来往于各地和西津之间，仅仅是因为年少挚友的牵挂么，换做是她，她觉得自已或许做不到。
宋云禾收回思绪，含笑道：“我原本也准备给你来信了，我做了梅花酿，专程给你留了一坛，我记得你爱喝，准备多窖一段时间和信一起给你捎来。”
“梅花酿啊？”余羡好眼睛一亮，“用的什么梅？”
余羡好喜欢梅花酿，不同的梅酿出的味道各有不同，她别的事都大大咧咧，但在喝酒一事上颇有研究。
“是朱砂梅。”宋云禾仿佛看见那片梅林，还有摘梅的人。
她微笑着说：“用的全是半开的花苞，从前在定安可不好找这么好的一片梅林。”
余羡好道：“定安有的，不过我没倒是没见过。”
宋云禾笑了，“你没见过怎么知道？”
“没见过我听过呀。”余羡好把被子团了团，坐起来说：“听说原先定安最好的梅林就在林将军府，林将军和夫人于梅林中相识，夫人喜梅，林将军便亲自给夫人在自家后院辟出一块地单种了朱砂梅，林夫人冬日喜欢在梅林中宴客，听说酿梅花酿也是一绝，旧朝好多夫人都去过。”
宋云禾移居定安时朝廷已尘埃落定，听说过林将军的名号，后来过了很久才听说林将军走后，林夫人也跟着去了，定安再无梅林宴客。
她来此途中也多次听到林玠的名字，倒是第一次听说林夫人的事迹。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余羡好得意洋洋，“我喜欢和人唠嗑呀，你又不喜欢和那些夫人小姐结交，自然不知道，哎，可惜了，儿女双全，林将军和夫人多好的一对璧人，都死得那般凄惨。”
宋云禾诧异，“林夫人是怎么死的？”
“林将军战死你知道吧？”
宋云禾点头。
余羡好难得收起玩笑的神色，一本正经道：“林将军战败，他的儿子林玠临危受命，只可惜他逃了。”
“他没有逃。”宋云禾皱眉道。
余羡好摆了摆手，“他有没有逃这 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觉得他逃了，破国让很多人失去理智，百姓怪林玠弃城而逃，冲进将军府泄愤，把林夫人和林小姐活活烧死在了梅林里，后来虽然处置了那些人，但事情闹得太大了，对外只称失火。”
宋云禾有好长时间都忘了呼吸，紧锁深眉。
余羡好看她脸色不对，靠过去，“怎么吓成这样？都过去好些年了。”
宋云禾心中隐隐察觉不对，“你方才说，林夫人和林小姐都死了。”
“没错啊。”余羡好不明就里点头。
“所以林玠……”宋云禾顿了顿，“他有一个妹妹。”
余羡好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怎么忽然变傻啦？林小姐可不就是林玠的妹妹么？还能是姐姐呀？是姐姐的话估计都出嫁了，也不会被人烧死了。”
仿佛有一根线，将散碎的事缓缓串在了一起。
生于定安，世代从军，朱砂梅，梅花酿，死去所有亲人，包括妹妹……
顾临和林玠的人生有太多的相似和重合，多到宋云禾竟然不敢去想一种可能。
宋云禾直愣愣的目光落在虚空处，“你知不知道林玠的妹妹，她叫什么？”
余羡好摇头，“听过，但是忘了，洵直或许知道，他过目不忘呢，不过我不是很想去问，问了我怕我回不来。”
“那你知不知道，林夫人姓什么？”
“这我倒是记得。”余羡好说：“林夫人和我家定安的府邸隔壁那一家同姓呀，这些好些事还是她告诉我的。”
宋云禾嘴唇动了动，有些不敢开口。
她听见余羡好用依旧活泼的声音说：“你也见过的呀，就是隔壁那家顾夫人。”
宋云禾蓦地闭上眼。
天底下会有这样的巧合吗？还是说，这本就是事实的一部分。
母亲姓顾，父亲姓林，所以他给自已起名叫顾临。
心痛霎时席卷至全身，宋云禾身体止不住发颤。
余羡好吓了一跳，再去看宋云禾的脸，只见血色从她脸上褪去，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满月，你怎么了？”
宋云禾紧抿着唇，目光虚浮落不到点，看上去像是魂魄都跟着离体。
余羡好哪见过她这副模样，刚刚还聊得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她一下慌了，“宋满月，回魂了，你到底怎么了呀？你可别吓我。”
“我……”宋云禾哽咽道：“我有点疼。”
余羡好急得不行，“你哪里疼？”
宋云禾摇头，她不知自已哪里疼，可是又没有一处不疼，她在为顾临疼。
“那，那我让人叫大夫。”余羡好说着就要去喊人。
“好好……”宋云禾一把抓住她的手，“我想回客栈。”
余羡好扶她起身，“回客栈干什么？你得看大夫。”
“我有药。”宋云禾道：“我的药在客栈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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