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娘,好像是陆大人。”叶冲说。
宋云禾挑开帘子探出头,夜晚街巷昏暗,她看不清人,于是扬声问:“是陆大人吗?”
蹄声催快了些,陆忱上前,“是我。”
宋云禾只当人牙子的案子尚未结完,“大人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
陆忱一手绕缰和马车并行,“我正要回家,这是最近的一条路。”
衙门后衙有东西四堂,从二堂过宅门便是知府居住的上房院落,平日里若是公务繁重,太晚了陆忱就会宿在后衙,平日里多是回私宅。
宋云禾有些尴尬,就见叶满歪过头问:“大人住哪里?”
“保泰街青云巷。”陆忱说。
叶满合计了一下,对宋云禾说:“真巧,陆大人和咱们住一个地方呢。”
陆忱诧异道:“你们也住青云巷?”
“没错。”叶满点头,“我们住青云巷的苏家宅。”
陆忱笑了笑,“竟然是邻居,倒是从未见过。”
宋云禾刚来临安,况且不在苏府常住,自然见不着。
她踟蹰在那里,不知该不该把帘子放下来。
要是放下未免让人误解她不想搭理人,但一直掀着又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手抬得有些软,宋云禾又换了一只手托着帘子。
陆忱看着她的模样,有些想笑。
他寒窗十余载,与笔墨为伴,少时离家入京赶考,之后便与公务为伴,与女子交集甚少。
仅有的交集除了仆婢,就是在颍川时家中婶婶和父亲的小妾。
陆氏在颍川是大户,三房四代并家仆,加起来千余人,他父亲有四房小妾,但他母亲是厉害人物,没有一个小妾诞下孩子,但这并不妨碍她们在后宅争宠。
所以他一直觉得,女人很麻烦。
倒是第一次知晓女子的可爱。
“云姑娘。”
“嗯?”宋云禾看向他。
陆忱指了指,“你可以把帘子挂在上面。”
车内很黑,宋云禾挂了两下都没挂住。
陆忱驱马靠近,在马上倾身抓住车窗,抬手便将帘子挂了上去。
“好了。”
夜里有些凉,帘子挂起来更冷了。
宋云禾觉得头有些闷,这顿风寒怕是躲不过去了。
马车停在苏府门口,陆府还要往前走一段,看几人入了苏府,陆忱才驱马向前。
陆忱到地方就任,自然少不得要了解城中大致情况。
“苏家不是在我就任之前就搬走了吗?”
陆忱身后跟着他的长随青谷。
“苏家搬走了,房子却搬不走,据说是抵债了。”
“抵债。”陆忱喃喃道:“抵给谁了?”
青谷道:“我明日再打听一遍。”
陆忱嘴唇动了动,一句“算了”挂在齿间,到底是没有出口
……
宋云禾住的还是之前顾临带她去的那个院子。
灶房备了姜汤和热水,宋云禾泡过热水澡又喝了姜汤便睡下。
管家陈善还在赌桌上输得头昏脑胀,被苏府的下人喊回来,正愁一肚子火没处撒,一进门就发火。
“什么事火急火燎的?”
“是云姑娘来了。”门房说。
陈善心里咯噔一声,莫不是账本发现了问题?
他脑子一转,不对,账本有问题也不会大半夜下山来,有什么情况是需要连夜下山的?难不成是被叶宛赶了出来?
顾临不在临安,倒还真有这个可能。
这人呐,在脆弱的时候施以援手,最容易记着好,他先是撺掇叶宛找宋云禾麻烦,再施以援手,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定然对他感激不尽。
一念既出,陈善便往宋云禾的院子走。
“陈管事,还有个事……”
陈善不耐烦回头,“啧,有什么不能一次说完?”
门房说:“今晚送云姑娘回来的是年初新上任的知府大人。”
陈善正下台阶,闻言一脚踩空,摔了个趔趄。
门房赶忙将他扶住,“您没事儿吧?”
陈善一把拂开他,“你说谁送她来的?”
“临安知府陆忱陆大人。”
“你没看错?”
“那哪儿能看错啊。”门房躬着背说:“我瞧得仔仔细细呢,陆大人把人送回来,等人进府才走的,反正我瞧着,好像还挺熟。”
陈善来回踱步,“她刚来临安,怎么会认识临安知府?”
门房不知道答案,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陈善一想,单是拿叶小姐和云姑娘比,自然是叶小姐占上风,但云姑娘背后多了个知府大人,这秤杆可就翘太高了。
……
陆府很大,难得灯火通明。
陆忱径自去往陆柏玉的卧房,孩子今日受了惊,哭了许久,晚间好不容易哄睡着,他才去了衙门。
陆柏玉还睡着,陆盛宁难得做个称职的叔叔,一直在外间守着。
陆盛宁正捏着陆柏玉的小袍子琢磨,陆忱就回来了。
“哥。”
陆忱“嗯”了一声,“在看什么?”
“你看这个。”陆盛宁递上袍子,“我眼要是没瞎的话,这就是云锦,不是那女土匪口中的缭绫。”
陆忱接过放在一边,道:“她不是土匪。”
“她住山……”陆盛宁自觉嗓门大了些,忙压低了道:“他们自已说的住在寨子里。”
陆忱叩了叩桌,丫鬟进来奉上热茶。
他端起杯盏啜了一口,见陆盛宁没有离开的意思,问道:“你不困?”
“我话还没说完。”陆盛宁又把陆柏玉的袍子拿过来,“我跟你说,那女人居心不良。”
陆忱瞥他一眼,“怎么个居心不良?”
陆盛宁倾身,“你想啊,明明就是富贵人家都用得起的云锦,她故意说成是大富大贵之家才能用的缭绫,你是一方知府,知府家的孩子用缭绫,那老百姓会怎么想,定然觉得你是个贪官,这是故意污你名呢。”
陆忱看着他,他能坐在这听陆盛宁把话说完实在需要定力。
或许是母亲生到老三的时候没墨了,所以陆盛宁才胸无点墨,连脑子也忘了带。
陆盛宁在银川陆家看惯了嫌弃的表情,觉得他哥看他的眼神说不上嫌弃,就是有点……
怎么说呢?无能为力的感觉。
陆忱长陆盛宁六岁,他十四离家,陆盛宁才八岁,作为长兄,对他的教导实在欠缺。
“这是她的聪慧之处。”
陆盛宁不解。
陆忱捏着衣裳,解释道:“缭绫少见,街上识得缭绫的人不多,但都知道这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料子,我猜测她下一步,如果无人报官她便会利诱,旁人若当她出身不俗,那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不愁无人帮忙,她是故意说成缭绫来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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