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照旧出了门，在风雪里小声说话。
“这场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
“快了。”齐玉站在外侧替她挡着风，说：“兴许明日上午就能停。”
宋云禾默了默，“他们会把我们带去哪里？会不会杀了我们？”
“应该不会，要杀早就杀了。”
说话间己经到了茅厕，等宋云禾进去，齐玉站在门口，逐渐适应了黑暗，转而走到棚里的马车前，一把掀开了帘子。
车厢内太黑，只能隐约看见躺着个人，用被子紧紧裹着，一动也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齐玉回头看了一眼茅房，伸手去探了一下，人还有温度，活着就行。
他走到茅房门口停下，里面宋云禾听见脚步声，喊了声齐玉。
“我在。”齐玉温声回应。
听里面没了声音，他站在风里，缓缓勾起了唇。
他原本是个该死去的人，再也逃不出去，他在宁州的那些日子，抛掉了他身为皇子的所有尊严，体会了一番了乞丐的生活。
他累了，不想争了，就这么死在异国他乡，尸体在没人的地方化作枯骨也行。
若不是宋云禾偶然发现并救了他，他早己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如今他忽然又有了很想要的东西，想要抢过来的东西。
想到这里，齐玉的眼神暗了暗，唇角的笑意却更深了几分。
“我家主上乃是楚国皇室，封齐王，是楚王最为看重的儿子。他的兄长庄琰却对他心生忌惮，视其为争夺皇位的最大威胁。随军出征后，庄琰暗中设下杀局，意图借机除掉我家王爷。”
络腮胡停顿须臾，“我家王爷重情，原本就没有想到争夺皇位，但庄琰狼子野心，以混入城中烧粮草立功为由，骗我家主上随同。”
顾临撑着额头，“齐玉不像是那样好骗的人。”
“你知道什么？”络腮胡义愤填膺，“我家主上最重情意，嫡亲的兄长要去冒险，他怎能不随同，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亲兄弟也会对他下如此狠手。”
“是吗？”顾临撑起手臂，“如若他没有想到，你们又是如何部署前去宁州救援？只怕早就部署好了吧？”
络腮胡噎了噎，梗着脖子道：“那是以防万一。”
顾临冷笑了一声，“各取所需，成王败寇罢了。”
宋云禾迟迟没有出来，齐玉在风里吹寒了面颊，双手几乎失去知觉，门缝里透出火把的光，他有些不放心，喊了声宋云禾的名字，里面传来宋云禾的回应。
“马上，马上就好。”
又过片刻，身后的门打开，齐玉刚要回头，耳边风声一响，他忽觉不对，下意识躲避，但他在门口站了太久，身体冻得比脑子慢了一须臾。
只这须臾的功夫，一根木棍重重敲在他头上。
齐玉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嗡鸣声骤起，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那年从孟照言的别院逃走时宋云禾就是把人敲晕，如今如法炮制，知道不能让齐玉有开口喊人的机会，接着又是用力一棒，齐玉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宋云禾丢开木棍，想着不能把齐玉留在此处，要是有人起夜，很快就会被发现，她得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才能逃得更远。
她把齐玉拖到茅房一侧，扔在柴堆旁，又用稻草粗略遮了一遮。
屋子里守夜的人迟迟不见人回来，推了推一旁的人，“喂，王爷和那女人很久没有回来了，你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那人翻了个身，“我看咱王爷怪喜欢那女子的，兴许和那女人在马车上颠鸾倒凤呢，这屋子里也不方便。”
守夜的一听，觉得这话倒还有些道理，却还是不放心，对着那人踹了一脚，“你守着，我看看去。”
木门在寒风里嘎吱一声，在这寂静的风雪夜中显得格外突兀。
宋云禾猛然回头，在风里听见了嚓嚓的脚步声。
宋云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守夜人裹紧身上的棉衣，嘴里嘟囔着：“这大冷天的，还得出来找人，真是倒霉。”
宋云禾忽然灵光一闪，拿着火把飞快爬上了棚下的马车，把火把往车上一插就钻了进去。
火把随着马车摇摇晃晃，守夜人脚步微滞，放慢了速度靠近。
走得越近，马车的摇晃越发明显，那人似乎猛然反应过来，连忙后退了两步，举着火把快步走了。
木门又是嘎吱一声，宋云禾停下来，飞快下了马车，往另一辆马车去。
昨日她被带进来时就注意到了，一共有两辆马车，她和齐玉一辆，另一辆马车不可能空着，而且他们在废屋歇下来之后，还有人往外送过饭，一定是给马车上的人。
她首先想到了文兰，估计也被他们给抓来了。
宋云禾爬上了马车，车厢内顿时亮堂起来，车内人裹着被子，宋云禾试探着掀开一角，目光蓦地一顿。
躺着的人并非文兰，而是莲花，她面颊发红，双眼紧闭，俨然己经陷入了昏睡。
宋云禾轻轻拍了拍莲花的脸颊，低声唤道：“莲花，醒醒，莲花！”
莲花缓缓睁开眼，虚弱道：“夫人……”
“是我。”宋云禾迅速掀开被子。
莲花手脚都被绑着，宋云禾解着绳子，飞快道：“我们得逃出去，我去牵马，”
宋云禾手上解绳子的动作愈发快速，“你能走吗？”
莲花双腿发麻，试着伸展了一下，“我可以。”
宋云禾跳下马车，又扶着莲花下来。
棚下只有两辆马车，要是少了一辆只要有人出来就会被发现，但马匹有不少，要是不刻意数，没人能察觉少了一匹。
宋云禾解开缰绳，牵着马从后面出去，莲花裹着被子小心跟在后面。
两人都很紧张，反倒不觉得冷。
莲花没什么精神，上马时费了好些劲，宋云禾一拽缰绳，载着莲花冲进了风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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