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的手指紧紧攥住那张画像，眼中的慌乱再也无法掩饰。
他往前爬了一步，铁链紧绷，“放了我家主人，你们要知道什么我都能说。”
顾临不语，只是看着他。
这态度让络腮胡更加害怕，“留下他，绝对比杀了他得到的更多。”
如果齐玉此刻当真在他手里，顾临绝对要将他碎尸万段。
“是吗？”顾临垂眸睨着络腮胡，“那你先说说看，他的身份是什么？”
络腮胡脑中一根弦轻轻拨了一下，好似回了点神，试探道：“你在诈我？”
顾临猛地踩住他的头，“杀了你们俩，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损失，我耐心有限，你和你的主子，还能活一炷香，你要他活还是死？”
“活！要他活！”
“那就要看你给的消息值不值得让我留下他的命。”
“值得！”络腮胡大声道：“必然值得。”
脚下力道骤然一松，顾临缓缓坐进椅中，
他心上也跟着一松，他猜对也赌对了，他想不到除了眼前这个人，还有谁能给他任何线索。
“我们是楚国人。”络腮胡喘了口气，“你杀了我家主人没有任何好处，相反，放了他还能帮到你们……”
外面风雪渐渐小了，但雪还没停，他们已经在这座破屋中停留了一日。
雪一直不停，他们就会耽搁在此处，但若强行上路，多半会迷失方向。
吃了两顿干饼，到了晚上，那帮人不知从哪儿猎来了一只野雉，架在火上烤了，总算吃上了热食。
宋云禾吃完休息了片刻，外面的天渐渐黑下来，她站起起身，齐玉也跟着撑着木棍站起来。
“你去哪里？”
“我想去如厕。”
“我陪你去？”齐玉道。
外间几人在谈笑聊天，带着厚重的口音，有些语句都听不清，那几人五大三粗，瞧着还是有些让人害怕的。
宋云禾点了点头，“你的腿没事吗？”
“没事。”齐玉笑了笑，走到门口对着外面几人说了几句好话，其中一人便手一扬，说：“老三，你去盯着。”
房子后面有个破旧的茅房，要从外间出去，绕过半个院子才能到。
几人相继出了房门，叫老三那人手中的火把被风一打，要灭不灭的。
雪片迷住了路，看不远，好在雪地有微弱的光，勉强能看清。
几人前后绕到后面的茅房，宋云禾站定，“能否将火把借给我？”
老三思考了片刻，朝茅房里看了一眼，里面漆黑一片，进去就跟瞎子似的，想了想把火把递给宋云禾。
宋云禾进去了片刻，出来后几人又往回走，进了里屋。
“冷不冷？”齐玉问。
宋云禾抱膝坐着，半垂着脸，摇了摇头。
齐玉看见她脸上的红晕已经漫到了耳根。
他大致猜到原因，一个姑娘家，如厕时还有两个大男人在门口守着，任谁都会觉得尴尬。
但她没说，只是垂着头，表情看上去有些委屈。
房中的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着，又过了一阵，宋云禾捂住肚子，朝齐玉看了一眼，“齐玉。”
齐玉正要睡，闻言看过去，“怎么了？”
“我……”她迟疑道：“我又想如厕了。”
“肚子疼？”
宋云禾颔首，“可能野雉肉我吃不惯。”
齐玉之前就注意到她吃得不多，兴许是野外牲畜打理得不干净，闹了肚子。
宋云禾捂着腹部起身，对那帮人说了一遍情况，有人骂骂咧咧。
“麻烦死了。”说完戳另一个人，“刚才是我去的，换你。”
被指的那人不情愿地起身，齐玉已拄着拐迈过了门槛，“我陪她去就行了，她是个姑娘，有男子在侧总归不方便，诸位还请通融一下。”
几人对视一眼，看向齐玉，“你别是想跑吧？”
“怎么可能？”齐玉道：“雪天路滑，我只是个瘸子，哪能跑得过你们。”
老三点头，“你明白就好，这里出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跑出去冻死在路上，或者碰到野兽，只怕连个全尸都没有。”
齐玉连连称是，几人烤着火看样子也懒得出门，摆了摆手让两人自已去了。
齐玉要拄拐，宋云禾举着火把照路。
她走得很慢，迁就齐玉的速度，“抱歉，害你大晚上跟着我受冻。”
“不碍事。”齐玉提醒，“当心路。”
茅房旁边有个棚子，两辆马车都停在棚里。
宋云禾看了一眼，走入茅房，里面能躲风，外头却冷得要命，寒风裹挟着雪粒子往人脖颈里钻。
这次花的时间略久一些，齐玉在冻得脸色发白，回到屋里也半晌没能缓过来。
屋子里的草堆是用来歇息的地方，宋云禾上去躺着。
稻草窸窣响个不停，每次翻身都有响动。
过了许久，齐玉总算察觉到不对，起身走过去，看着蜷在草上的宋云禾。
“怎么了？肚子还是疼？”
宋云禾睁开眼，点了点头，“恐怕，我又得……”
她没说完，齐玉已经明白了，伸出手，“起来，我陪你去。”
就这样又来回折腾了两三回，齐玉冻得够呛，宋云禾也脸色发白，回屋就往稻草上一倒，看上去十分虚弱。
齐玉有些担忧，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更没有看大夫的地方。
他坐在篝火旁添柴，不时朝宋云禾看上两眼。
外间那些人好像笃定他们不会逃跑，横七竖八睡了一地，只留了一个人守夜。
夜已深，宋云禾又翻了好几次身，“齐玉……”
她声音已经比之前虚弱很多，起身时甚至有些摇晃。
齐玉见状，连忙扶住她，低声问道：“还是不舒服？”
宋云禾点了点头，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她捂着肚子，声音微弱：“我……我可能真的吃坏了东西，肚子疼得厉害。”
齐玉眉头紧锁，“还想如厕吗？我陪你去。”
“好。”宋云禾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自已去吧，你也冻坏了。”
“不碍事。”齐玉温声道：“走吧，我扶着你。”
走穿过睡得乱七八糟的人，有人闻声睁眼看了看他们，又翻了个身接着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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