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浔又重复了一遍，“目前是两万多，明年考虑扩招。”
方自春目瞪口呆，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故作镇定道：“嗯，那……还不错。”
大妈已经闭嘴不说话了，眼睛直勾勾地往这边瞧。
秦娆憋着笑，瞪了沈浔一眼，知道他是故意堵大妈的嘴，用口型说：“你故意的。”
后者自始至终是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只是唇角的些许弧度透露出他的腹黑。
大妈看了又看，总觉得两万多员工简直就是吹牛逼，于是拐弯抹角地说：“我儿子那个公司，老板创业快十年才有现在的规模，小伙子看着年轻，还没工作几年吧？”
这话多少有点质疑他吹牛的意思。
沈浔没搭腔，只是淡笑了一下，对此全无所谓。
紧接着有人推门进来，是一个二十七八的年轻人，手里提着一袋早餐，进门就冲大妈喊了声“妈”。
大妈笑呵呵地让他过去，跟大家介绍，“这是我儿子，在东城工作，请假回来照顾我的。”
年轻人热情地和大家打招呼，当看到沈浔时，表情猛然一僵，习惯性站直了身体。
恭恭敬敬地喊了声：“沈总。”
大妈：“？？？！！！”这是什么个情况？他就是她刚才口中儿子的老板？
沈浔抬眸看了他一眼，“你是？”
年轻人肃然道：“我在东汇的信息部工作。”
沈浔：“你好。”
年轻人面露兴奋，“沈总，您一直是我的榜样。”
客套话听多了，沈浔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大妈彻底不说话了，转过头看向窗外，又动手把隔断的帘子往中间拉了拉，挡住视线。
而后自言自语道：“欸我今天怎么有点不得劲呢，儿子，你扶我出去散个步吧。”
方自春不禁摇头笑了一下，被这大妈折磨了两天，好不容易把她的嘴堵死，心里也免不了有点暗爽，对沈浔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年轻人不卑不亢，张弛有度收放自如，该有的礼节和素质都有，实在是让他挑不出半点毛病。
如果硬要找个缺点，那就是生得太好，太帅了，这样的男人，估计没人能够驾驭。
方自春推了一下鼻梁上的老花镜，“还是不聊工作了，聊点别的，你父母已经退休了吧？”
这话问得可真迂回。
秦娆忍不住开口：“外公，您要不要连同人家祖上一起问了呀？”
“啧，”方自春瞪她一眼，“一边儿去。”
秦娆：“他公司还好多事等他回去处理呢，是吧？”
她冲沈浔使了个眼色。
沈浔会意，却说：“不急，陪老爷子随便聊聊。”
秦娆：“……”
方自春含笑道：“就是嘛，那你父母现在呢？”
沈浔道：“家父从政，家母是大学教授，都还没退休。”
这么文绉绉干嘛，秦娆在床下踢了他一脚。
沈浔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有事吗？”
秦娆吸了口气，咬牙道：“没有。”
故意的，想都不用想，沈浔肯定是故意的。
方自春的目光在两人脸上轮番过了两遍，指向秦娆，“你去给我买点苹果来，我想吃苹果了。”
这支开她的借口也太拙劣了。
秦娆无力吐槽，指了下柜子，“那不是有吗？”
方自春：“那就买香蕉。”
“香蕉也有。”
方自春横眉怒视，“草莓，草莓总没有吧？”
秦娆无奈又无语，“现在都秋天了，我上哪儿去给你买草莓去？”
“让你去你就去。”
秦娆没办法，拿了包走到门口，想着救沈浔于水火，试探着看向他问：“要不要和我一起？”
沈浔还没回答，方自春就说：“他不去，在这里陪我这个老头子聊聊天。”
秦娆的脸都要黑了，走出病房。
沈浔看着门关上，起身道：“老爷子，我去看看她，马上回来。”
秦娆刚走到电梯口，沈浔追了上来，“别出去了，外面在下雨，我让唐启买了送过来。”
秦娆咬住下唇又松开，“要不你现在走吧，我去跟他说你有急事先走了。”
沈浔注视着她，“他想了解我，不过是担心你而已。”
仅这一句话，又拿捏住了秦娆的七寸。
“你在这坐会儿，”沈浔说：“放心，我有分寸。”
他是有分寸，就怕方自春没分寸。
秦娆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百无聊奈地刷着手机，手机闪了个电话进来，还没来得及接对方又挂断，是裴少珩。
紧接着一条信息。
裴少珩：「密码多少？」
秦娆拿着手机愣了半天才想起来，因为裴少珩迟迟没给她发卡号，她知道他多半不会要，于是把卖车的钱存在一张卡上给他寄了回去。
他愿意收虽然让她有些诧异，但是这样也好，算是两清了。
“秦小姐。”
秦娆抬起头，见唐启提了草莓过来，连忙把密码给裴少珩发了过去，收好手机伸手去接。
走近病房，从玻璃窗口就看见方自春和沈浔正相谈甚欢。
老爷子脸上有着少有的激动，甚至泛着红光。
秦娆推门进去，老爷子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她，“这丫头就是看书太杂太泛，没往细了琢磨，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
沈浔淡笑，“我也只是随便看看，空了还得向您请教。”
方自春眼里的赞赏不加掩饰，“不用请教了，算是交流，学术不分年龄。”
秦娆都不知道这两人刚才聊了什么，简直是相见恨晚的感觉。
她都怕马上两人就拜个把子，回头她还得喊上沈浔一声爷爷。
“我去给你洗草莓。”她拎着袋子晃了晃，
“不用了，”方自春摆手说：“我不喜欢吃草莓，你一会儿带回去吃。”
秦娆气结，老爷子年龄见长，连折腾人的功夫都跟着水涨船高。
沈浔忍俊不禁，这丫头平时那么不服输，从来没见她对谁忍过，倒是被老爷子收拾得服服帖帖。
又聊了一会儿，方自春打起了哈欠，“年纪大了精神头不好，你们两个回去吧。”
秦娆把床替他摇下来，拉上被子。
方自春闭着眼，又补了一句，“别在外头坐着，我都听护士说了，赶紧回去，还有草莓也拿走。”
走出病房，秦娆站在门口透过玻璃往里看。
方自春咳嗽了几声，起来喝了两口水又躺下，背对着门，被子只盖到腰际，病号服贴在身上，肩胛骨凸起得很明显。
才几个月不见，感觉他又瘦了很多。
秦娆眼眶有点泛红，“他是心疼我，草莓也是给我买的，因为我喜欢吃。”
沈浔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她，“别担心，我请了护工看着。”
秦娆吃了一惊。
他接着说：“刚才说服了老爷子。”
秦娆看着他，对他说过太多次感谢了，怎么开口都觉得不够诚恳。
沈浔往前迈了一步，离她只剩十几公分的距离，手握住她的手腕，然后慢慢下滑，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慢慢收紧了力道。
秦娆心扑通跳了一下。
他的手不像其他男人的手，火热、滚烫，而是带了点微凉。
却灼得她掌心也开始冒汗。
“走吧。”沈浔牵着她往电梯口去。
外面还在下雨，风也大，雨星子被吹得斜斜地挂在天幕上，地上的积水比早上来时深了许多。
不少人被大雨拦住去路，都站在医院的廊下躲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
两人就这样执手而立，站在医院门口谁也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保镖把车停在门口，撑了伞过来。
秦娆正准备踏入雨中，手上的力道松了，紧接着身体一轻，整个人腾空，她下意识勾住沈浔的脖子。
她忍着没出声，廊下等雨的人群里却传来一阵惊呼。
“天呐，好帅。”
她就这样被沈浔抱着走入雨中。
那是标准的公主抱，纤细的女人窝在男人怀里，男人抱着她还能保持背脊挺直。
画面简直太过养眼，还有人掏出手机来拍照。
风有些大，吹得沈浔眯了眼，他没低头看她，却能察觉到她的视线。
“你穿的高跟鞋，容易进水。”他解释说。
把她放到后座，沈浔才绕到另一边上了车，半个肩膀都已经湿了。
他直接脱掉外套丢在一边，转过头看她，“发什么呆？”
秦娆倾身，把手肘支在扶手上，撑着下巴，“沈总，今天的你有点让人心动。”
沈浔眼底深沉，“如果你愿意为此给我降低点难度的话，我会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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