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个大汉戏谑的笑声中，韩宴泽强撑起年少稚嫩的躯体，朝狗洞方向爬去。
站起来时，只感觉膝盖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一瘸一拐地走。
想让自己走得快一点。
这样麻烦就不会转移到小树身上。
两个壮汉不知道自己今日留韩宴泽一命的举动，会给日后的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彼时的小少年，还没有成长为风靡两国海岸令人闻风丧胆的“韩先生”。
在他心里，道德和尊严至高无上。
就算小树半碗饭解决不了当前的绝境，但至少在这条路上，他还看到了一丝人性的光。
从狗洞钻出去，看到的是一个足以容纳上千人的梯形场地，灯光五颜六色，音乐震耳欲聋，台阶由下到上，由近到远，看上去像一个梯形的漏斗。
此时，观众们穿着精致，戴着白色的面具，遮住他们癫狂的神色。
看见一个小男孩出现，他们爆发兴奋地呼喊声。
这个斗兽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但并不代表它不危险。
斗兽场里没有兽。
出现在韩宴泽眼前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西装，手持凯尔特剑的贵族男孩，他戴着雪白的面具，他金灿灿的头发被头油抹得整齐发亮，全身上下一尘不染，看韩宴泽的眼神像极了蔑视奴隶的贵族少年。
韩宴泽有些许恍惚。
原来，自己才是兽。
曾几何时，他也和眼前这个男孩一样，穿着讲究，随便一件拿出来都价值不菲。
贵族少年看见韩宴泽，扭头对旁边另一个西装笔挺的人用英吉利语说：“教父，这个看上去太弱了，玩得不尽兴。”
教父回道：“马修，如果你能在你的礼亲手手刃一个活人，你才能获得继承家族的资格，不要因为对方比你弱小而轻视他，你这身白色西装，必须染满鲜血。”
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个亚洲肤色外表的男孩能听懂他们的对话，肆无忌惮地谈论着如何一招让他毙命。
韩宴泽攥紧了手心。
心里受到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礼，活人……
他就是眼前这个贵族少年获得继承资格的祭品。
两者对比，他伤痕累累，他健康强大，孰强孰弱一见分明。
韩宴泽没有丝毫胜算。
但他不甘就这么被人当成祭品！
求饶吗？
不行，弱者死得没有任何价值。
价值……
他必须有价值才行。
他看着眼前这个贵族少年，打量着他身上每一个装饰品。
白色领结、蓝宝石袖扣、卡其色马丁靴、还有手中那把剑……
领结和西装是Kiton的，看工艺，来自意国顶奢品牌，因为他也有，大师定制，价格昂贵。
马丁靴来自珐琅国巴黎真皮定制，不是他所熟悉的工艺，应该是一个私人定制。
蓝宝石袖扣……韩宴泽从来没有那么专注过，脑子里掠过无数天价顶奢名贵珠宝，以前从不关注的一些东西在脑子里渐渐清明。
蓝宝石和凯尔特剑柄上的宝石同出一辙，像是为这套西装专门量身定制的配套剑，剑身上还刻着几个不明意味的花纹。
剑光照亮了韩宴泽的眼，就在那把剑即将刺向韩宴泽面门时。
一个精准的答案在韩宴泽脑中浮现——克莱因王室！
“马修王子！”他喊出了他的名字，用的英吉利语言。
剑尖堪堪停留在距离他胸口，擦着衣料，刺破了薄薄的皮肤，一缕嫣红渗出。
“你这个小奴隶还挺聪明的，居然认出了我。”马修的声音带着诧异，他扭头去看教父，“这小家伙有点意思，我都有点想带回家了，斗兽场允许奴隶买卖吗。”
教父：“斗兽场只能一死一生。”
马修的迟疑引来了观众的不满，他们叫嚣着让马修快动手，他们想看看韩宴泽这种瘦小的猎物怎么垂死挣扎。
就连平日里在别人眼里看起来优雅和蔼的人，戴上面具后也变成了嗜血恶魔。
他们的鼓动的声音让韩宴泽感到恐慌害怕，但他身后己经没有退缩的路了。
刺耳嘈杂的声音影响到了马修。
他觉得自己被观众小看了。
马修的剑不再犹豫，笔首地朝韩宴泽刺去。
韩宴泽虽然学过格斗，但也只是皮毛，再加上被严重殴打，他避无可避。
那剑在下意识躲闪间穿透了肩膀。
这一剑，引起观众的欢呼声。
“杀了他！”
“砍下他的脑袋！”
“我要看看他的内脏是什么颜色！”
韩宴泽倒在血泊里，抽搐着。
马修淡定收剑，接过教父递来的手帕，擦拭剑身血迹。
“没意思。”他对教父说：“再来一只奴隶吧，光杀他一个，显得我有点……夏国话怎么说来着？胜之不武。”
教父听明白他的意思，不一会儿，光头老鸨带着招牌谄媚的笑容过来。
韩宴泽看见老鸨和教父耳语一番后，就领命离开了。
剩下的他就看不清了。
因为马修高高在上地站在他眼前，他只能看见他卡其色真皮马丁靴。
上面银灰色金属口子印出了残败不堪的脸。
“小奴隶，你是怎么知道我是马修的？”他问出了他很感兴趣的问题。
韩宴泽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个赌念。
他说：“让我活着，我就告诉你。”
马修挑眉：“都这个地步了，还想活啊？没人告诉你在冕国塔纳窟活着，意味着生不如死么？死在我剑下，是最好的解脱方式。”
韩宴泽眼里爆发出对生的渴望：“我想活，就算生不如死！”
他听明白了，这个马修是故意刺偏的，他还告诉他这个地方叫塔纳窟。
他来这里好几天了，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这里叫什么名字。
马修点点头：“小朋友，有点志气。”
他对眼前这个看起来很犟的男孩有了点兴趣，不再称呼其为奴隶，蹲下身凑到他耳根前问：“那小朋友，你有什么筹码，能让你活下去呢？”
活下去的筹码?
马修问：“你觉得我缺什么？”隔着面具，他用湛蓝的眼眸看他，充满了审视。
韩宴泽脱口而出：“王位。”
那湛蓝的目光变了。
“恭喜你，答对了。”
一剑刺透韩宴泽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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