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嵩虽然以言语威吓，说得稍微严重些，但他隐约还记得，历史上曹操的确是打了一场奇迹仗，几千兵马打袁术一个措手不及，以胆略置之死地而后生。
趁着袁术大军刚到匡亭，立即奇袭，击溃之后又掘开水渠，将河水灌入城中，把袁术打得逃出八百里。
威震了兖州、徐州，以及扬州部分地区。
让袁术那一年明白了搞来搞去，还是寿春好。
“父亲，你如何敢下此论断？”曹操还是觉得，若是预谋则太过可怕了，这些人脸都不要了，用截杀其宗族为引。
曹嵩叹了口气：“也许，这并非是合谋，而是偶然协同。但你难保他们不会洞悉这条军略。”
曹操听完陷入了沉默，虽然只是猜想，但很有可能会形成如此夹击之势，而陈留郡……实际上也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陈留郡太守张邈，早年和曹操是挚友的关系，但袁绍几次来信，让曹操攻入陈留杀张邈取首级，这件事，成为了两人之间的嫌隙。
再加上，去年曹操杀了名士边让，张邈、陈宫等人恐都会记恨。
因为边让一首与他们为友，而且在兖州名气很大。
陈留一旦轻松敞开，那么进入东郡就迅速了。
“嗯，我知道了，”曹操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舒展吐出：“父亲所言极是，眼下我应当假意守彭城，暗中防范兖州。”
“不对，再想！阿瞒，你岂是这般保守之人？”
曹操被这呵斥一句，童年的回忆袭上心头，想起了家学时被父亲支配的恐惧，立即平静下心思，重新梳理此略，俄顷，嘴角微扬，道：“我应该假意攻伐徐州，蓄意进军，实则暗下伏击引袁术来兖。”
“同时暗中联络刘表，趁袁术向北用兵则断其粮草后路！”
“孺子可教也！”曹嵩满意的点了点头，“设虚营、粮仓于东海国，下邳国之边境，假意作势欲攻，同时向境内设置账目征取粮草。”
“这样一来，可取徐州之粮，拖到秋收了。”
“多谢父亲指点！”曹操开怀大笑，心情大好，连如何施计都己为我想好了，有父如此，子复何求啊。
袁氏兄弟有父辈之蒙荫，我曹孟德亦有父亲之大才。
谁没个爹倚靠呢！？
“但还有一事，父亲可测算过？”曹操旋即皱眉又问道。
“你说。”
“为约束青州兵劫掠，与民秋毫无犯，设下的功劳簿太多，而青州兵折损亦要抚恤，手中军田、农田、粮草哪怕金银布匹，根本就不够分，父亲你这桑皮纸坊能否——”
“啧，”曹嵩脸色一板。
苍天，你要点脸好吗，我都还没死，天天盯着我这点家产。
“此事，我还有一策。”
“请父亲言明！”曹操狂喜，感觉找到了倚靠。
寻常去问大贤请教内政策略还得带着无数重礼，有时还得奉上一颗真心，和自家老爹要，那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不给还可以软磨硬泡。
“等你真正掌控了徐州局势，我便告诉你，此策和徐州亦是息息相关。”
曹嵩卖了个关子，这话说出来，证明局势也不急。
曹操心中也略有猜测，取下徐州之后，便可得沃野无数，若是能取尽徐州人心，还有各族巨富相助，那时才可兑现功绩封赏。
所以父亲此策恐怕和內治之政有关。
想到这，曹操恭恭敬敬的拱手，“既然如此，我当先回彭城。”
“不去家里坐坐？”曹嵩颇为意外，伸手相邀，这再走一段山路就到了。
但其实表情还是舒展了很多，稍显开心，曹嵩现在初和曹操相处，还有点陌生感，免得被看出端倪。
不过，其实本来他们父子之间也几年没见面了，自然生分些。
远处典韦也走来相迎。
曹操摇了摇头，道：“不打扰父亲清静，此地山清水秀，有我宿卫在此，想来无忧。”
“父亲何时愿回，尽管吩咐便是。若有所需，让夏侯恩取之，这夏侯恩是妙才宗族一脉，剑术高超，我己将我的佩剑交托给他，定可护佑周全。”
“好吧。”
曹嵩微微点头。
曹操瞥见熊罴一般的典韦迎面走来，又嘴角上扬的笑道：“而且典韦此人，有逐虎过涧之猛力，天下难寻，是我——”
“爹，兄长好，”典韦上来抱拳就是一句哥，把曹操听愣住了。
“？？？”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做了什么？
你这一声爹叫得太顺嘴了吧？
“嗯，”曹嵩应得也很熟练，好像也己经承认了这关系。
啧，这倒显得是我多余了。
怪不得我说要走，老头神色竟轻松了些，原来是又收了个好义子。
曹操微微看了典韦一眼，看他龙精虎猛、身有土灰，一看就是寻常殷勤干活！言听计从！！没想到你小子浓眉大眼怒目金刚般，也会有这等心思！
……
下山的路很吵。
曹操见到甘亭附近不少壮年都在劳作，且搬运木材、桑树枝，也有人赶着牛车运送沉重的粮食袋，正往山岗上去。
一个十里地方圆，数百人丁的宗族居住地，己初见繁华安宁。
若是整个沛国、彭城都能如此，安置百万降民应当也不在话下。
“的确是我心急了。”
曹操暗暗承认，扬威扩张、以战养战，的确可以消化这百万人青徐而来的人，但对于长远的名声确无好处。
若是能够以农耕安置降民，效法当初汉武皇帝边境西屯，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具体如何施政，却仍需商议。
待真正取得徐州之胜，再来向父亲讨教。
“大哥，不是说要狠狠地斥责大伯吗？怎么连门都——”
“啧，你懂什么！”曹操的思绪被打断，威仪一破，大胡子隐藏下的脸微微一红，下意识就上了脚，踹在曹纯大腿外侧。
和曹嵩上次踹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哎哟，你干——”曹纯吃痛，欲骂又止，只能委屈的揉着被踢的地方偷偷嘟囔。
连位置都一样，这真是亲爷俩。
……
徐州，小沛。
从南阳回来的孙乾，绕了西日路程，方才辗转进入了郯城，原本入南阳的道路上都有曹军把手，关隘几乎被占据，想要通行只能绕路。
一路上，孙乾又听到了很多对徐州极其不利的消息。
曹操的确在开仓放粮，而且以“以征代抢”之策，在积攒粮草，同时令士人为其传“曹公伐罪，解民倒悬”之言，这让陶谦欲灭其族的罪行公之于众。
不光是彭城、沛国的百姓说曹军仁德，不扰百姓，善征安民，现在连下邳城内的军民，心思都有所动摇。
人心之浮动，几乎被曹操暗探煽动得摇摇欲坠。
“就看，此计能否可成了。”
孙乾深为担忧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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