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他是在肮脏污浊的室内。
她被镣铐束缚着，狼狈地跪在地上。黑发被污水和血水凝聚成一绺一绺，影响着她的视线。她只能看到他一尘不染的军靴以及冷色调的脚踝。
“这么瘦弱？”他声音出乎她的意料，听起来并不成熟，是少年音，像是他与她同岁。
“这是我们最厉害的奴隶了，”那人狗腿地说，“她是唯一一位获得五十连胜的，您看她的年龄。”
他们上擂台一般是生死战，看她的年纪确实能看出她的实力。她是她那一批唯一活下来的人。
她的下巴被挑起，一双灰色的无机质的眼睛从脏乱的头发中露出。她的瞳孔涣散，像是命不久矣。而他的眼瞳是清澈湛蓝。
眼见她不配合的态度，那人踹了她一脚。
“她正常情况下不是这样的，”那人讨好地说，接着又踹了她一脚，“精神点，听到没有？”
他又在原地停了片刻，什么也没说便走了。那人忙不迭跟上，点头哈腰，询问交易。
她依旧被买下了。
她想。
有点烦呢。
天天在那里杀奴隶虽然危险，但好歹是可以预支的，但现在离开了那里，自已的买主又会让她做什么呢？
她被收拾干净送到他面前。她只有在面见达官贵人时，她才会变得干净体面。她的头发因为缺乏营养而干柴无光泽，与之相反的是他柔顺的黑发。
“你知道我是谁吧？”
她将视线移到他养尊处优的脸上，而后不感兴趣地挪开。
他不是奴隶，也不是平民，大概是贵族阶级的人。
“他不想卖我一个哑巴，”他说，“我是你的主人，你应该学会回答我的问题。”
半晌她才回：“哦。”
嗓音沙哑又难听，像是被某种药物破坏过。
他眉头微皱，话语中暗含嫌弃。“你确实应该少说话。”
闻言，她开口：“那主人买下我做什么呢？”甚至刻意将声音在压低，力求让嗓音变得更加沙哑难听。
“我需要你做我的剑，而我会授予你鲜花与桂冠。”他带着少年意气与喷薄野心。
“就是杀人啊——”她懒懒地说。
她对权力和地位没有半分兴趣。
他不满于她将之肤浅地理解为杀人，手指微动，她心口便传来钻心般的疼痛。
是那群奴隶主喜欢玩的把戏。
她的小腿因为突袭而松散片刻，而后立即稳住身形。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那张美丽而刻薄的脸。
有吸引她的东西了。
他很满意她现在仇恨的眼神。“记住，我是你的主人，不要试图违背我。”
她低下她的头，学着记忆中那些宣誓效忠的人一样跪下，说：“我愿意做你的剑与盾，愿我永远保护着你远离危险与不幸，我的主人。”
性子烈但还算识时务。
他微微颔首。
“这才是奴隶该有的样子，”他赞许地说，“那现在去解决掉那些卖你的，然后在外面等你。”
她一顿，随即顺从地说：“好。”
她出来的时间刚好卡在他所能接受的最长用时。
她身着的衣服干净，没有一丝血迹，细细看来衣服的款式也有些微变化，大概是换了件衣服才离开的。
她见他什么也没说，便知道自已的第一关是过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她想了想，从记忆里扒拉出一个自已比较满意的称呼：“顾许。”
想来这个名字是她借用别人的，因为奴隶只有编号与贱名。不需要他再去想为她取什么名字，她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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