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清微博发出去,三只手机几乎是同时被“啪”地一声撂在油腻腻的桌面上。
短暂的沉默在烤肉的余温里弥漫开,包厢里只剩下抽风机单调的嗡嗡声。
三人互相看着,眼神里都还残留着刚才被热搜炸懵的荒谬感和强压下去的火气。
顾清涟盯着林欢,陆祁看向顾清涟,林欢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扫。
紧绷的气氛像根快断的弦。
“噗——”
不知是谁先没绷住,一声短促的气音打破了沉寂。
紧接着,像是点燃了引线,顾清涟嘴角猛地抽动一下,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开始小幅度地抖动。
陆祁看着她笑,喉结滚动了一下,抿紧的嘴角也松开了,低低的笑声从胸腔里逸出,带着点无奈和自嘲。
“哈哈哈哈哈哈——”林欢的反应最首接,她猛地往后一靠,重重撞在卡座靠背上,整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用力拍打着桌面,震得桌上的空饮料瓶叮当作响,了。
“我靠!哈哈哈哈!三个人的故事没有我?哈哈哈哈!‘隐形人’?哈哈哈哈!这帮狗仔是瞎了吗?我这么大个活靶子坐这儿,他们镜头是自带马赛克把我糊掉了?”
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声音洪亮,在小小的包厢里回荡。
顾清涟笑得首抹眼角,刚才的烦躁被这突如其来的荒诞彻底冲散了:
“离谱…太离谱了…这都什么事儿啊。”她摇着头,声音还带着笑出来的颤音。
陆祁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笑意:
“行了,别乐了。再乐下去,这顿肉算白吃了。”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灰色连帽衫外套,利落地套上,拉链拉到胸口。
“走吧,撤了。气都气饱了,笑也笑饱了。”
“走走走!”林欢也赶紧站起来,胡乱抓起自己那件亮色外套往身上一披,动作幅度很大。
“这地儿风水不行,下次得换一家,门口得挂个牌子:‘内有林欢,欢迎拍摄’!”
她一边说一边还模仿着狗仔偷拍的猥琐姿势,弓着腰,手比划着镜头。
顾清涟也拎起自己的包,整理了一下被揉皱的衣角。
她走到门边,伸手去拉门把手,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稍微定了定神。
门打开,走廊里明亮的灯光和外面隐约的嘈杂声涌了进来,瞬间冲淡了包厢里残留的烤肉味和刚才的闹剧气息。
“晨曦小区不远,”顾清涟回头对两人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亮,“走回去?当消食了。”
“走呗!”陆祁第一个响应,挤到门口。
“走走走,正好吹吹风,散散我这‘隐形人’的晦气!”
林欢点点头答道,顺手把包厢门在身后带严实了。
三人鱼贯而出,融入夜晚的街道。
街道上行人没有很多,路灯昏黄的光线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晚风吹散了烤肉的油腻感,也吹散了网络世界的喧嚣。
林欢走在最前面,步子迈得很大,还时不时蹦跳一下,像是在发泄刚才被忽略的憋屈。
她回头冲着后面两人喊:
“喂,我说,下次聚餐,咱们仨并排走,手拉手!我看哪个不长眼的狗仔还敢把我裁掉!
标题我都替他们想好了——‘震惊!娱乐圈铁三角手牵手压马路,疑似组合出道?’ 哈哈哈哈!”
陆祁走在他斜后方,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闻言只是嗤笑一声:
“拉倒吧你,还手拉手,不怕被写成‘三角恋’现场?”他语气带着惯常的调侃,但听起来很放松。
顾清涟走在陆祁旁边,步伐不快不慢。
她接着林欢的话:“我觉得可以,欢欢有想法。”
陆祁看顾清涟怎么说了,就改口:“行吧。”
“三个人的电影,”顾清涟忽然又开口,带着点嘲笑。
“硬生生拍成了‘二人转’,还差点演变成‘偶像剧’。”
她侧头看向陆祁,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侧影轮廓。
陆祁也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嘴角微扬:
“编剧不行,剪辑更烂。”
他评价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林欢在前面猛地停住脚步,转身,倒退着走,手指夸张地指着他们俩:
“喂喂喂!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又想背着我搞小团体是不是?我听见了!‘电影’!‘偶像剧’!警告你们啊,下次剧本必须有我,片酬还得最高!”
“行行行,你片酬最高,”顾清涟被她逗笑了,“演那个负责搞破坏和吃道具的。”
“嘿!这角色好!”林欢一拍手,满意地转过身,继续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哼起了不成调的歌。
夜晚的街道,三个身影,踏着路灯的光晕,朝着晨曦小区的方向走去。
刚才包厢里的笑声和此刻轻松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将那个名为“热搜”的荒谬气泡,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路不长,三人又都是腿长的优势,原本二十分钟的脚程,硬是只走了十六分钟就到了晨曦小区门口。
晚风吹得人很舒服,刚才包厢里的闷热和闹剧感彻底消散。
“到了。”顾清涟在18栋单元门前停下脚步,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很清晰。
林欢也跟着停下,原地蹦跶了两下,似乎还没完全消耗掉刚才走路的热乎劲。
陆祁站在几步开外,点点头:“行,到了就好。”
他抬起手,很随意地朝她们俩挥了挥,“走了啊,明天再见。”
“拜拜祁仔!”林欢声音洪亮,也大幅度地挥了挥手。
顾清涟朝陆祁微微颔首,嘴角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祈仔明天见。”
她转身,拿出门禁卡,“嘀”的一声轻响,单元门应声而开。
林欢立刻像条灵活的鱼,抢在她前面挤了进去,还不忘回头冲陆祁做了个鬼脸。
单元门在顾清涟身后缓缓合拢,玻璃隔绝了外面的身影。
陆祁没马上离开。他站在原地没动,双手依旧插在外套口袋里,目光追随着单元门内感应灯亮起的路径——先是门厅,然后是电梯间。
他看着电梯上行的指示灯在楼层显示屏上跳动:1…5…10…最终,停在了18层,然后是19层。
几乎是同时,18楼朝南的一个窗口,熟悉的暖白色灯光亮了起来,清晰地穿透夜幕。
那是顾清涟的公寓客厅。
看到那盏熟悉的灯亮起,陆祁似乎才完成了某种确认。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微凉的空气里短暂地氤氲了一下,随即消散。
接着看到19层南边的公寓也亮了,陆祁不再停留,利落地转身,迈开步子,朝着小区另一头的3栋走去。
脚步声在空旷安静的小区路面上响起,沉稳,清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楼宇的转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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